云香之不解之中又有些气，“为什么？”

卜冰声音越发的小，她低下头，未打理好的刘海遮住她的表情，“我答应过他们不进村庄。”

“答应算个屁！”云香之气得飙脏话，“能有你的命重要吗？！”

水位涨得很快，云香之脚底已经能感觉到水的冰冷。

“我会给村庄带来灾难！”卜冰再次甩开云香之要牵过来的手，语气中情感激烈，声音委屈又苦涩，声音中难免带了一点哭腔“这次的灾难就是因为我！”

“我就是个灾星——”

卜冰还没说完，云香之一个巴掌就已经扇过去了，力道不重，但是让卜冰愣住了。

“我管你是灾星还是福星，地震是自然现象，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里妄自菲薄！”

云香之气得发笑，她说着，强行牵住卜冰的手，这一回卜冰没有甩开，她紧紧地回牵住云香之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等俩人到了山坡顶，逃出来的村民们都在这里休息，有的撕开衣服包扎伤口，有的疲惫地躺在地上，也有的对着逐渐平静的洪水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他们一见到卜冰，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手指着她，眼瞪着她，一个个仿佛要活生生地吞了卜冰。

“灾星！你怎么还有脸上来？！”

“你怎么还没死？”

“你还我奶奶！灾星！”

“还有我的孩子！阿毛他今年才三岁啊……你怎么这么狠毒啊！”

“我的玉米也没了……庄稼全毁了，我们以后可这么办啊……”

“我的鸡也全跑了，我们一家老小可都靠着她吃饭啊……”

七嘴八舌的汇在一起，最后形成了统一的声音，其中一个叫田中的男子率先发难，“把她推下去！祭河神！祭土地神！”

“推下去！”

“推下去！”

“推下去！”

…………

卜冰脸色苍白地往云香之的身后缩了缩，心中对于未来的希冀被人们的恶意瞬间碾磨成粉末。云香之紧紧牵着卜冰给予她支撑。

村民们将悲痛化为愤怒，那愤怒的焰火烧灼着无辜的人，仿佛只有她遭受灭顶之灾，只有她流血死亡，陷入无尽黑暗之中，他们，才能过上平常的日子。

“跟小卜有什么关系？！她难道不是受害者吗？！”庄爷爷试图站出来，但是他一开口就被他儿子预判了然后一把拉住，示意他别再说了，但是庄爷爷只是用尽力气甩开儿子，走到大家都面前。

“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起内讧！”

庄爷爷是村里面除了村长外最受爱戴的人，他平日里面性格和蔼可亲，对人对事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少看见他像现在一样动怒。

“老爷子说的对，我们应该现实一点。”

“就是，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村民们分成了两个队伍，彼此激烈争执。

“仙人你怎么看？”一直沉默的村长面对进退两难的地步向云香之发出求救。

云香之扫了一眼村民们，淳朴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心思，他们可以最纯洁，也可以是最邪恶。

仅仅只是因为人言可畏。

“大家，我知道现在让你们放下悲痛放下仇恨愉快和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目前最紧急的是如何重建我们的家园，是要动起来，是重建是重新播种……而不是一味地向神灵寻求庇护。”

云香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藏在田中后头煽风点火的巫师，“况且，如果神灵真的看着我们，那祂为什么不来帮助我们呢？反而让灾难降临呢？”

云香之见田中正要反驳，便立刻开始动员，根本不给他发言的机会。

“愿意一起重建家园的，请站到我这里来。”

一开始大家都互相望望，接着是庄爷爷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他的家人，再后是村长……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进来，最后只剩下田中和巫师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人站在一旁。

“灾星不除，你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田中撂下狠话，便和一帮人走到山坡顶的一个角落休息去了。

“……”卜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手心渗出了汗，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云香之蹲下来看着她。

“……他说的对。”卜冰说得很小声，但是云香之听得很真切。

云香之摸摸卜冰的头，“你看，那么多人都相信你呢，你也应该打起精神，自己也要相信自己。”

“我们卜冰是一个乖孩子，是可以给大家带来希望的星星。”

卜冰缓缓抬起头，她的眼中含着泪水，似乎在强忍着不哭出来，她看向云香之，冰山一样的脸上慢慢、慢慢，绽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