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之前那个胡人。宴小将军明明问过对方为何寇边,可那人只说了‘天马’,之后小将军就什么都没问就把人杀了。他就不想知道胡人来了多少,如今边城又是什么情形吗?”
柔嘉闻言这才郑重了些,不过想到之前宴黎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发凉。她想了想之前的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旁正悠闲吃草的金马身上,轻声道:“你是说这金马有问题,还是胡人南下是为了这匹马?!”话虽说出口,却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侍女没再说什么,可柔嘉也不傻,便不由得深想起来——这马据说是胡商卖给宴黎的,之后她父王巡边,宴将军便将马献给了她父王。按照柔嘉这些日子对宴黎的了解,属于他的东西他定是要据理力争的,没道理刚到手的马就这么送出去。除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这样想着,柔嘉再看宴黎时,目光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对于敏锐的人来说,旁人的目光落在身上是有感觉的,宴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柔嘉的目光变化。他手中还拿着温梓然硬要分给他的半个桃子,回头看了过去,对上柔嘉的目光清冷慑人。
柔嘉第一次因为宴黎的目光退避了,却听见温梓然的声音温温柔柔响起:“郡主若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出口吧,我与阿兄当直言。”
这话一出口,便似将在场的人分作了两派,而她与宴黎天然便在一派。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柔嘉在意的是温梓然话中的深意——这看似普通的邻家小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而且听她语气,竟似还能替宴黎做主……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两人间瞎参合吗?
小郡主的思维跑偏了一下,然后便将目光移向了宴黎。
宴黎微抿着唇没说什么,因为关于金马的消息,最初确实是温梓然告诉他的。现在温梓然要把故事告诉别人,他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也自觉温梓然不会害他。更何况现在“故事”似乎开始应验了,有些事柔嘉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见着宴黎没有反对,柔嘉心情更加复杂,她第一次郑重的将目光移向温梓然,问道:“关于这匹金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们又到底知道些什么?”
温梓然已料到她会这样问,便将当日与宴黎说过的故事简单与柔嘉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些只是传闻罢了,真假与否尚未可知,信不信也由郡主自行判定。”
柔嘉听完倒没觉得这传说荒谬,毕竟她生来便是天潢贵胄,而上位者与下位者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宴黎他们会质疑为了一匹马,死那么多人值不值得,可是上位者只看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至于为此付出的人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蝼蚁。
可凡事都有一个度,若说胡人真就因为这一匹马而与梁国开战,柔嘉也只能说一句:胡人的可汗莫不是疯了?!
将话说开之后,柔嘉反而不信这一场战争是因为金马而起的。她也没问宴将军把马送给她父王是不是想祸水东引,毕竟这么一匹让胡人争夺不休的“天马”,小郡主觉得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而燕王府又不是收不起……大不了再由燕王府把马献给皇帝就是了。
小郡主的不计较让宴黎暗暗松了口气。宴将军送马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宴黎便担心燕王府小心眼会记恨,或者以为他们献马是不怀好意。
温梓然却是早猜到这个结果了,感觉到身边暗暗紧绷的人放松下来,她才抿着唇轻笑了下,然后轻轻靠在了那人肩头。
第43章 下山不易
就在柔嘉怀疑胡人寇边的真正理由时,边城内的宴擎和燕王也有着同样的怀疑。
姗姗来迟的燕王出现在了城楼上, 从瞭望口看着整齐撤退的胡人, 长眉一挑满是惊奇:“这是怎么了, 闹得轰轰烈烈, 这些胡人就这么走了?!”
不止燕王, 城楼上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不可置信——这些胡人千里奔袭而来,甚至瞒下了行踪来到边城外, 结果就喊了那么几句话,就这么收兵回去了?而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喊话的内容, 这般大张旗鼓的来, 竟只是为了讨一匹马?!
城楼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可寻常军士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他们只是偷偷地觑着宴擎, 想着城里前些日子的传闻,那草原来的金马,可是正在宴小将军手里呢。
宴擎对于这些探究的目光自然心知肚明, 他冷冷一眼扫过,满身威严顿时唬得众人不敢多看。末了他又看了一眼城外撤退的胡人, 这才道:“小心些守着, 莫要给人可乘之机。”
城上的军士齐声应是,宴擎却没有时间细细安排一切, 扭头冲着身边副将叮嘱了一句,就赶忙来到了燕王身边。后者大抵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从善如流的转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赶在宴将军开口前说道:“宴将军, 金马实不在城中,今日小女出城时把马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