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书闻言也不反驳,但神情间总算是松缓了下来。
比起温梓然, 秦云书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操了太多的心,总担心两家门第不等,总担心宴黎少年心性不长情,总担心女儿的眼盲残缺会遭人嫌弃……太多太多的担心, 让她对宴黎诸多挑剔不敢放心,可偏是自己女儿先动了心,她又能说什么呢?终究只能顺了她们的意。
秦云书没有棒打鸳鸯的心思,不过在宴黎再次登门后,她还是说道:“你俩婚期将近,而且也快过年了,等梓然的药停了,你也在家安安心心的准备婚事,别再过来了。”
闭门羹来得太快,宴黎听完之后脸上的失望掩都掩不住。她很想说婚事自有将军府的管家去理会,她头回成亲也不知道要怎样准备,可当着丈母娘的面儿,这种话当然不能出口。最后蔫蔫儿的应了,只在心里安慰自己,大不了还是翻上自家墙头往这边瞧,总是能看见人的。
唔,就是这样的天气爬墙头吹凉风,稍微冷了点儿。
****************************************************************************
温梓然的药还要再敷几日才满一月,在此之前新年便在不知不觉间到了。
一行人回到边城都腊月二十七了,将军府里也早为年节做了准备。只不过府上的人都以为宴黎他们赶不及年前回来了,所以准备的颇为简单。结果宴黎他们却是赶着年前回来了,于是管家大手一挥,又领着人好一阵采买布置,三两日便把将军府装点一新。
转眼便到了年三十,军中都封印休沐了。家在边城的将士已经归家过年,忙碌了几日宴将军也终于得闲回了家,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宴黎在家拘在一日。
这一天宴黎没能再往隔壁跑,只让人把这一日的药膏送去了隔壁。父女俩如往年一般在将军府里守了岁,末了宴黎还得了亲爹的压祟钱。宴将军看着站起来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黎,你也长大了,这是阿爹最后一次给你压祟了。”
宴黎从不在意这些的,此时也难免有些动容,然后张口便道:“阿爹明年要备两份才是。”
宴将军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家女儿成婚不是旁人嫁女,她是要娶个媳妇回来的——都怪宴黎往隔壁跑得太勤,他偶尔回家总是见不着人影,还以为女儿要嫁出去了呢——于是伤感一收翻了个白眼:“得了,反正将来也没外孙抱,压祟都给你们成了吧?!”
宴黎听完笑了一下,然后扭头便单膝跪在了宴将军面前,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膝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亲近与依赖:“阿爹,谢谢您,谢谢您成全我们。”
虽然边城民风开放,可宴黎也知道这份成全的不容易。有多少断袖龙阳,就有多少人最后仍旧选择了娶妻生子,真正能与恋人相守一生的说一句凤毛麟角也不为过。这其中有他们各自的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外在的压迫使得他们不得不选择屈从于世俗。
像晏家这般情况,即便只是一个女儿,其实也承担着承继香火的职责。她该做的是恢复身份招赘,而不是真如男儿般喜欢上一个姑娘,还要把人娶回家!
可最后宴擎却选择了成全,宴黎知道这份成全背后有太多的纠结与妥协,所以她亦怀有感恩。
宴擎摸了摸宴黎的脑袋,这是自他将女儿从狼群里找回来后,两人最亲近的一回。心中百般滋味翻涌,可最后还是一抬手将人拉了起来:“好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要娶人家姑娘的人,将来也别再做这般小女儿姿态。等你成了婚,娶了人家姑娘过来,便是要担起她一生的。”
这本是晏家儿子娶媳妇前父亲的叮嘱,结果大过年的宴擎提前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也不觉得怪异,反正从宴黎信誓旦旦要娶媳妇开始,宴将军就已经将她当半个儿子看了。
父女俩絮絮叨叨的度过了守岁,一夜好眠,结果第二天一早宴将军就又找不到人了!
宴黎拎着提前备好的礼物跑去了隔壁拜年,正好温家在边城落户不久也没多少相熟的人家,除了左邻右舍陆陆续续来了一趟,也就没有旁的客人了。
小将军又在温家赖了小半个早晨,偷偷将父亲昨夜的叮嘱说给温姑娘听,换来灿然一笑。
温梓然与宴黎不同,她很爱笑,而且笑起来就很甜,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跟着欢喜起来。宴黎见她笑了便忍不住跟着柔和了眉眼,目光却是在温梓然的眼睛上多停留了一瞬,那里还缠着纱布,遮挡了少女带笑的眼眸,让人忍不住便想将那碍眼的纱布都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