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宴将军的伤势也算是峰回路转, 宴将军本人对此相当满意, 并且已经决定等身体恢复一些就开始练习使用左手——无论如何, 他也不想将晏家的担子压在宴黎身上。
简单的商量一番, 天色已经不早了, 吴大夫和温梓然先后告辞。
虽然如今大家都同住在一个小院里,宴擎所在的屋子距离温梓然等人暂居的厢房也没几步路, 可宴黎还是坚持将人送了回去。路上宴黎几次想要与温梓然说些什么,结果纠结了太多时间, 等到她终于打定主意要开口时, 就听温梓然道:“我到了,多谢阿兄相送。”
宴黎抬眼看了看眼前熟悉的房门, 一时哑然,旋即又开口道:“梓然,我有些……”
没等宴黎将话说完, 就听“吱呀”一声,面前的房门已然打开。开门的秦云书看了看两人, 目光最后落在了女儿身上, 问道:“梓然,这么晚才回来, 没事吧?”
温梓然便冲母亲笑了笑,应道:“我就是去宴将军那里看了看,没事的,倒是劳烦阿娘久等了。”她说着话, 自然而然的迈步,从宴黎身旁走向了自己和母亲以及老板娘三人暂居的屋子。直到进了房门,她才回头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阿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似礼貌周全,但熟悉温梓然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变了。宴黎看着似乎有意疏远的温梓然,只觉得心头堵堵的,莫名觉得难受。旁观的秦云书也微微皱了眉,望向两人的目光越发探究。
当着长辈的面,宴黎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暂时咽下。她盯着温梓然清丽的脸庞多看了几眼,清冷的月光似乎也替那张脸镀上了一层冷色,最后宴黎只闷闷的回道:“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梓然和伯母也早些休息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过不了两天,你们应该就能回家去了。”
温梓然闻言面上平静,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由的紧了紧。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距离是多么的近,她们同住一个小院,她们同张饭桌吃饭,甚至于她只要愿意,喊一声阿兄对方就能听见。可一旦战事平息,一旦她们回归到之前的平静生活,那么两人的距离将被无限拉远。这不仅仅是两座院子的距离,更是她们身份上的差距!
温梓然胡思乱想着,因为自己的某些想法变得焦躁,而一旁的秦云书却已经得体的回应道:“多谢小将军,也请小将军替我们母女向宴将军道谢,多谢他这几日的庇护。”
两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寒暄两句之后,宴黎便只能告辞回去了。
宴黎一走,秦云书便将温梓然拉回了房间,房中老板娘正在整理自己的地铺,见着两人回来便抬头笑道:“梓然回来了?我听那些当兵的说了,你这医术可是不错,还救了宴将军一命。刚才也是去替宴将军看诊了吧?这样不错,以后有宴将军撑腰,你们母女也不必怕人欺负了。”
温梓然听着老板娘絮叨,她心中本就烦闷,自然热络不起来,勉强笑笑回应两句简直像是在敷衍。开着饭馆的老板娘自然也不会看不懂人脸色,渐渐的便止住了话头。
老板娘不再说话了,但不代表秦云书不会过问,事实上她将女儿今日的情绪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也早就想和女儿好好聊聊了。只不过白天没时间,晚饭后温梓然又被宴黎拉走了,所以直等到现在快半夜了,她才找到机会和女儿好好说会儿话。
拉着女儿到窗边坐下,秦云书倒也没有特别避讳老板娘的意思,便问道:“梓然,你今天怎么了?早间还好好的,后来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温梓然抿着唇,心中羞窘难以自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这件事。哪怕当初喜欢阿兄的事,她也是坦坦荡荡的对着母亲承认了,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又要怎么告诉阿娘,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不是个少年郎,而是个同自己一样的姑娘?!
少女沉默着,平静的眉眼中却似乎透着无措与心伤。
都说知女莫若母,温梓然的神情变化自然躲不过秦云书的眼睛。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女儿对宴黎的感情,觉得两人间的差距太大,终究难成佳偶。可后来眼见着宴黎眼中也有了钦慕,知道了两人在城外遇敌不离不弃的经历,她以为会有不同的,可此时看来似乎是她一厢情愿了。
秦云书抬手抚了抚女儿柔顺的长发,轻声问道:“是因为宴黎吗?”
温梓然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可此时的不语岂非就是默认?
秦云书盯着女儿透着倔强的脸庞看了片刻,忽而叹气道:“若是忧愁,若是不安,那便散了吧。这世上总不是只有你,也总不是只有他,何苦总盯着一人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