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不想死,哪怕这些粮食都丢了,他也有法子尽快再筹一批送来,所以他毫不心疼,跟在小毛身后就没形象的拔足狂奔。可才奔出数十米,跑在前面的小毛却突然停下了,贺铭收脚不及硬生生的撞在了小毛背上,那力道撞得他一阵胸闷。
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贺铭才喊道:「小毛,你好端端的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前面的小毛身子僵硬,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声音有些抖:「少,少爷,前面,前面有人……」
贺铭一听,下意识的便觉不好,探头一看,竟也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只是这些人并不似真正的灾民们那般面黄肌瘦,所有的狼狈似乎都流于表面,他们身强力壮,他们手提钢刀,除了混迹在一群灾民之中,他们更像是一群山贼盗匪。
但贺铭觉得,这群「山贼」也不是来抢东西的,他们是来杀人的!
浓烈的杀意仿若实质,直冲着贺铭他们而来,挡在前面的小毛腿都软了,却还僵着身子没有逃开,他又抖着声音开了口:「少,少爷,一会儿您别管我,抢匹马,直接跑。」
贺铭听了,心里莫名一暖,他又看了对面正一边砍瓜切菜般砍着车夫杂役一边迅速欺近的「山贼」一眼,突然就伸手将挡在身前的小毛拨开了。他踏前一步,扬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要拦着我们往胜州送赈灾的米粮?!」
电光火石之间,贺铭看透了一切,然而对面那些人听了他的话大多毫无反应,少数有反应的几个人脸上也不过是挂上一抹嘲讽的笑。然后他们继续手起刀落的杀人,继续向他逼近,直到冲得最快那人到了他面前,举起染血的长刀,毫不迟疑的冲着他一刀挥下。
小毛推开了贺铭,他摔在了地上,一侧头就看见小毛半身染血的倒在了他身边。
贺铭一怔,甚至没来得及去看看小毛的伤势,眼角余光便瞥见寒光再现,那持刀的大汉又挥刀像他砍来——贺铭其实不怕死,毕竟攻略世界多了,死了四五六七回是正常的,但小毛刚为他挡了刀,而且他也不想在这当口死,毕竟他费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钱财攻略……
在刀光落下的当口就地一滚,贺铭狼狈的躲开了,大汉也不恼,提着刀就是一阵追砍。也不知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今日怎就那般灵活,竟是躲开了好几刀,唯二落在身上的两刀也都伤在了胳膊和肩背,虽然流血不少,却终究不是要害。
然而这样的「好运」很快也到尽头了,贺铭被逼到了一辆粮车边上,退无可退了。
大汉又举起了刀,虽然面无表情,但那一双眼睛里却是凶光毕露。可就在下一刻,那一抹凶光定格了,因为一支羽箭突兀的破空而来,穿透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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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哔啵」的声响,因为木柴潮湿的缘故,升起一阵灰黑的烟……
贺铭一身狼狈,抱着胳膊坐在火堆边,侧头看着另一边的钟韶——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这么多年来明明一直是他在刷对方的好感度,怎么到现在他自己的好感度反倒要被对方刷爆表了?!
下午那一场乱斗在钟韶带着人马赶来后很快结束了。更准确些的说,是在玄甲军对「灾民」们一番屠杀之后结束了。死的人很多,但仔细观察后便会发现,死的「灾民」多是提着刀的壮汉,杀红了眼的真灾民自然也有,不过那种时候谁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大抵是贺铭的目光太过专注了,钟韶终于也被他看得不耐了,扭过头来便问他:「贺兄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贺铭这才收回了目光,他抿抿唇,笑道:「并无不妥,只是我还未曾向你道谢。」他说完站起身,郑重的冲着钟韶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你及时赶来,救我一命。」
钟韶反倒被他这一番动作弄懵了,忙跟着起身摆摆手道:「何须言谢?这些年你帮我良多,便是这一次也是因为帮我筹粮才闹到如此田地,该是我言谢才是。」
贺铭这些年确实帮了钟韶不少,从最初帮她筹备聘礼,到后来越狱后帮她离京,再到西域行商的方便之门,然后还有沔州军的军粮,胜州的赈灾粮……所有要用钱的地方似乎都被贺铭一手包办了,钟韶偶尔想起这些攻略者们对她的帮助,心头也是感慨良多。
如果有朝一日,这些人都离开了,她的生活还能这般顺遂吗?!
钟韶有一瞬的走神,看着贺铭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贺铭有所察觉,却并不知其中深意。不过他想了想,聪明的没有多问,转而问道:「今日凶险,你怎会来得如此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