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娶苏墨之前,钟韶的除夕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虽然那时候有敛秋和小山陪着她守夜,但她们终究不是家人。而后两人成亲,却也没能等到年节,便是大祸临头劳燕分飞了。
这一年的除夕,或许便是钟韶这些年来过得最圆满的了。于是她高高兴兴的和苏墨一起将大长公主送出了府门,还叮嘱了一句:「阿娘在宴上少饮些酒,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守岁。」
过年总是喜庆的,已经登上马车的大长公主便是冲二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驾车的车夫一甩马鞭,便是驾着马车辚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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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的车驾这一走,便是到了傍晚才归来,同车果然也带回了贵太妃。
马车直接驶入了公主府,钟韶和苏墨早就等着她们回来了,见状便是高兴的迎了上去。然而车帘掀开,车上的两个人脸色却都不大好,大长公主更是被贵太妃从车上扶下来的!
苏墨赶忙上前扶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担忧的问道:「阿娘,你这是……」
大长公主摆摆手,苍白着脸没说话,之后又用手按住了胸口,明显在压抑着什么。她此刻的模样很像是饮酒过度之后的不适,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酒气明显浅淡。
贵太妃的脸色也很难看,苍白得没有比大长公主更多一丝血色,她眼中甚至还藏着惊慌,开口时却还算镇定:「阿韶,你抱上她,赶紧送她回房去!」
钟韶闻言明显一愣,大长公主也是立刻摆了摆手:「我无碍的,被人看见了不好。」
听得出来,大长公主已经明显中气不足了,钟韶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便是一沉。然后她一俯身,便是将大长公主打横抱起,同时说道:「阿娘放心,不会让人看见的。」
说完这话,钟韶扭头看了苏墨一眼,然后脚尖在地上一点,便是轻跃而出。她动作极快,身形缥缈,哪怕还抱着一个人,也是如鬼魅一般,很快消失在了余下两人的视线之中。
所幸,此刻四下无人,也没有旁人看到这一幕。贵太妃明显有些惊异,苏墨也不是不诧异,但此刻却并非在意这个的时候,她们迅速迈步跟了上去。
公主府占地不小,等到苏墨和贵太妃急急赶到大长公主寝殿时,已是小半刻钟之后了。
贵太妃似乎比苏墨更心急,她走在了苏墨的前面,直接推开殿门后便是一脚踏进了寝殿。几步入内,再抬眸时,却正看见大长公主伏在床头,张口便呕出了一口血。
那血落在了浅色的地毯上,并非鲜红,反倒红中带黑!
贵太妃大惊失色的冲了过去,张口便急道:「颖阳,你怎么样了?!」
苏墨晚了贵太妃一步进门,但大长公主吐血那一幕她也是看见了的,她脸色一白,便是道:「我去让人请御医来。」说完这话,她转身欲走。
大长公主一手扶着床榻,又呕出了一口血,却是喝道:「站住,不许去!」
苏墨脚下一僵,方才慌乱的心神清明些许,也霎时间反应过来,而后脸上顿时一片煞白——这毒是在宫宴上中的,陛下真的对阿娘下手了,比她们想象得更早更快!
想过会起刀兵,也想过会有暗杀,可是萧乾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宫宴上下毒,也确实是没几个人想得到的——如果诛杀亲长会引得人心惶惶朝局不稳,那在除夕宫宴上下毒,这般作为便是足以震动整个宗室让他们群起讨伐了,毕竟谁也不想赴一场宫宴就死的不明不白。
然而就是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萧乾还是毫无顾忌的做了,他是肆无忌惮,还是为达目的已经疯魔了?可是大长公主已是收敛,更不曾逼迫与他,他这般疯狂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墨心慌,下意识的去寻找另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身影,然而她却没能找到!此刻的寝殿中只有大长公主、贵太妃和她三个人在,之前送人过来的钟韶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
贵太妃的手都抖了,她从怀里抽出帕子去抹大长公主唇边沾染的血迹,然而越抹越多,手便也越抖越厉害,再开口时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颖阳,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阿韶呢?她去找大夫了吗,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大长公主拉住了贵太妃拿着帕子的手,她闭了闭眼睛,气息明显虚弱的说道:「我没事的,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贵太妃回握了大长公主的手,那一双美眸中含泪,她不知道大长公主要等什么,却仍旧信她,便是喃喃道:「好,等等,我陪你等,但你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