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床上的青年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身影溜滑,被子还没落下整个人就依旧跑了出去——然后被里皮眼明手快的一个扫堂腿踹翻在了桌子旁。
法利亚狼狈的滚了一圈,靠在桌子边上喘粗气,面如金纸,左臂上诸清匆忙绑好的纱布上再次渗出了浓重的血迹。
“不行,”他断续的说着,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苍白和潮红在他糟糕的脸色上交替闪现,”我不能就那样把他们丢在战场上拉倒,会死的会死的!“青年大吼一声,声音猛的被热泪哽住了。
很难形容法利亚此刻的神情,像是得了强迫的小姑娘,又像是断臂折戟的英雄。
里皮凉凉的看着他,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学生像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一般脆弱,身躯颤抖就差嚎啕大哭。
他依稀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法利亚和托雷西的巅峰交手,法利亚惜败从此失了身穿费丽雅的权利,那一刻,十八岁的法利亚跪在费丽雅面前,望着那具他期盼了思念的深紫魔神,哭的声嘶力竭。
那滚热在眼角的希望与绝望,是与此刻那么的相像。
这一秒,里皮觉得自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法利亚。
将近三十年时光中,最温柔脆弱的神之拉斐尔。
这么一想,里皮觉得自己什么刻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满心柔软。
“死小子,你是把托雷西还有你师妹都当做死的了是吧?“
……
……
战况的焦灼程度令人胆战心惊。
托雷西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天才,无论哪一方面的。他竟然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暂领锋刺营的经验勉强控制住了这头罗斯公国的战争凶兽。
诸清望着硝烟密布,却乱中有序的战场,心悦诚服的在心中为托雷西叫好。
面对启月战士,机甲人可以一扛五没有问题。但是面对神机炮,机甲人五扛一也十分勉强,若是三人成组,则至少需要两组。
仔细算下来,罗斯公国方面也就勉强人数够用,甚至有点捉襟见肘。
诸清一剑斩开侧面冲过来的一个塔西利亚人,青铜剑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忽觉背后一毛,快速转过头来就勉强用余光看见一个乌黑的炮口直直的对准了她的大致方位。
人魔一时间心神俱颤,一个就地滚翻,尘土石栎劈头盖脸的砸了一头,她丝毫顾不得,死命的挣扎着,调动全身的潜能,像是一条跌落在地面上渴水的鱼。
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女人刚刚跃下的小土丘,刚刚被她凌空斩成两截的启月战士化作了漫天的血花,几十公斤的浮土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宛如大浪层层打来,砸的诸清气都喘不上来。
厚重的土盖住了女人穿着青铜机甲的身体,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具尸体。
神机炮动了动炮座,满意的转过了乌黑的炮管,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诸清这才抬起头来,咳得半死不活,具有张力的尘土像是粘附力极强的胶水,牢牢的吸住了她的肺,憋得她脸孔发紫气管灌风。
她阴仄的盯着不远处缓缓开远的神机炮,脑海里回放的全都是不到一个小时前,法利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斩。
看着吧,看老娘怎么放倒你。
不就是近身么?谁不会啊。
托雷西这边断喝一声,费丽雅背后的十二□□剑阵尖刺一般展开,四个围攻他的启月人就被接二连三的刺穿腰肋,鲜血喷涌,男人发狠的抽出一把背后的重剑,高举过头,重重的抡了下来!
刀光如月。
迟钝撕拉的血肉断裂声,听的人牙酸。
一连串钝响,四颗人头抛在空中,颈动脉爆喷的鲜血喷泉一般泉涌,浇了费丽雅一头一身,仿佛润滑油一般从钢铁的缝隙缓缓滴落。托雷西喘了口气,转头望向诸清的方向,不看不知道,不看吓一跳!
他一眼不落的看全了神机炮是如何凶狠的一炮攻去了他身娇体弱的小师妹方向,又是如何惊天爆炸一般轰起了五六米高的土浪,那城墙高的土浪又是如何一根头发丝儿不剩的把他的小师妹改在了浪头尖峰底下。
男人手脚冰凉的等了半天,只觉着那片被盖平的爆炸平土平的简直让人不堪忍受,简直想让人发狂。
它是那么平坦,平的丝毫活人气息不留。
阿珊,青年痛苦的吼了一声。
你到底死没死?没死你倒是露个头啊。
然后他就看见了美丽动人的小师妹跟掉进土坑的落魄老鼠一般一个激灵弹了出来,身手矫健的抽出重剑,追着那神机炮冒烟的屁股就去了。
去了。
了。
托雷西:……
男人大吼一声:“我草你妈肖珊你他娘给我站住!“说完抄起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