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山川温柔(39)
程烟凡狐疑地点点头。
林翕清提起笔,灵光一现:“——等等,这个无灵主语我知道要怎么给你讲了,我想到一个速成大法。无灵主语说起来高级,真正有用的就这一句。你回头只要碰到题干要你写感谢信,就把这句话往开头一默。跟我念哈——Words failed me to convey my sincere gratitude…”
她们在B市舞蹈学院外面定了间旅馆,到了房间程烟凡把第二天面试准备的几支舞默了一遍,回过神来时,恰好看到林翕清趴在电脑桌上写题——此人高铁上说得洒脱,其实还是背了几本《金考卷》过来。
程烟凡盯着林翕清看了一会儿,后者发觉了什么似的抬头,恰巧撞上她的目光。
“你弄好啦?”林翕清说着便起身,“出去觅点食去?”
“好。”程烟凡拿过两人的外套,“去校园里吃吧,这几天食堂应该对外开放。”
两人看着那块写着“舞蹈家摇篮”五字的巨石,止不住的唏嘘与敬畏。
林翕清想起她上一次看到这块石头,她还只有一丁点儿大,想象不到自己十年后的人生。
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舞蹈家呢?小小的林翕清被父亲牵着走过这块巨石,却仍然依依不舍地想多看一眼这块石头的影子。不论年纪大小,这块巨石总是在舞者心中留下神圣的意义。
我能成为舞蹈家吗?小小的林翕清问自己。
我大概可以,之前T杯预赛在我前面一个跳的那个女孩子是一定可以。所以我也要努努力,把“大概”变成“一定”。小林翕清这样回答自己。
十八岁的林翕清站在巨石前,与九岁的自己擦肩而过,把身旁的女孩往前推了一步,推到巨石后广袤的世界里。
“上吧,舞蹈家。”
林翕清笑着说。
林翕清之前说程烟凡比七中的学生都强——她决定此时收回这句话,并且觉得是自己多年远离舞蹈,审美降级了。
这人怎么能拿来和七中的学生比!这明明是比北舞附中的同学都要强出一截啊。
幸亏这人当年哪怕走了一小段弯路,也还是绕回舞蹈这条道上了,不然得是舞蹈界多大的损失。
林翕清突兀地混在一众送考家长中间,目送着程烟凡进考场,目送着她拿了个初试第一出考场。
“喝口水啊。”林翕清递了个保温壶过去。
程烟凡抿了一口:“这什么?好甜。”
“椰子水。”林翕清答道,“他们那些送考的家长说尽量别喝白水喝这个,我就给你弄了点。”
林翕清接着吐槽道:“你知道我混在这群家长里面有多尴尬吗,我还管人要椰子水。人家给了水看我半天,问我贵庚,怎么也是来陪小孩考试吗。我看着就有这么显老吗?”
“挺好啊,你这还长了一辈。”程烟凡幸灾乐祸地朝林翕清举杯,“来一口?”
“实话说我刚喝了一口,怪甜的。——喝它好在哪?”
“其实吧,对我这种考舞蹈的意义不太大。”程烟凡边喝边说,“考声歌的倒是能靠这个润嗓子。”
第24章
“刚刚这支舞,是你独立完成编舞的吗?”B市舞蹈学院的复试现场,面试官如此问程烟凡。
“是的。”程烟凡扎着清爽干净的高马尾,对着面试官笑得自信又飒爽。
“可以说说这支舞的灵感吗?”全程板着脸的面试官此时面色柔和,问了个先前没有向任何人提出过的意料外的问题。
程烟凡回以一个得体的笑容,从容答道:“最初的灵感来自去年的一个停电的晚上,有人捧着蜡烛向我走来……”
面试官点头,说:“创作这支舞时,想过把它献给什么人吗?”
“想过。献给我的奶奶,以及……”程烟凡犹豫了一瞬间,最后仍然决定把那个词说出口,“我的爱人。”
林翕清高三最后的三四个月过得乏善可陈,一言以蔽之就是刷题、刷题,以及刷题。二月份的请假出逃大概是她干过最疯狂的事情——疯都疯得不够彻底,恋恋不舍地带了两本《金考卷》陪着她。
最后一个月时,被班主任江哥拿着鞭子抽了三年的七中“清北班”也差不多开始了摆烂,没有老师守着的自习课上,教室后端响起此起彼伏的抢地主的声音。许澜不知道上哪个小学生那儿偷了个笔袋大小的电动小汽车回来,每天拆了装装了拆,林翕清看她装那个还能闪烁的车灯,不知不觉居然也看了半个小时。
“快点结束吧。”好不容易从看了半个小时装车灯的负罪感中走出来的林翕清同学,终于对着挂在教室门旁边的倒计时牌子,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清北班”集体颓丧的同时,在文化课上摆烂了三年的艺术生们,居然支楞了起来,每天清晨路过艺术生聚集的二楼时,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