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凄厉的声音纵然是屋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五儿不禁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少奶奶扶着柱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林老爷的脸沉的很厉害像一头随时发疯发狂的豹子，林夫人的表情很奇怪，即想笑却又惶恐。

一天之内，府里竟然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夜之间，府里两个姨娘相继而去，相差不过两个时辰。

五儿心里一闪而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两个人的丧事可以一起办了。

这个时候，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爹，我能看看小妹妹么？”穿着白色里衣，光着白嫩嫩的小脚丫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脸兴奋的模样。

林老爷望着这个“老来子”天真无邪的模样，突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人们对死人永远是最宽恕的，人都死了，生前的种种也便成了过眼云烟，不管翠姨娘生前多么嚣张多么不讨喜，但是孩子没有错，五六岁的小少爷更是没有错，要怎样的残忍才能说出“你娘生完你妹妹就已经死了”的事实。

纵然是林夫人也沉默了，她自诩吃斋念佛的善心人，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身后吵吵嚷嚷，小少爷的奶娘慌慌张张跑来，兴许是发现孩子不见了，然后过来禀报的。

结果看到小少爷在东苑，松了口气，然后看到了老爷夫人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翠姨娘年轻漂亮，小少爷乖巧可爱，是林老爷这些年的心头肉，林老爷想起翠姨娘生前种种娇媚可人，心中唏嘘不已，仅仅是两个时辰就是阴阳两隔，果真应了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心中酸涩，全然忘记刚才见到小女儿相貌时心中不愉。

他上前抱起小儿子，十足“寻常人家好爹爹”样，小少爷一路跑来，手脚冰冷，冻得瑟瑟发抖，看妹妹和回被窝睡觉，他选择了看妹妹，小孩子的天真。

林老爷声音嘶哑缓慢地说道：“走，爹带你去看妹妹去……”

说完回头对着一院子发愣的下人厉声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下人们一哄而散，新上任的奶娘极为有眼色，抱着刚出生的小小姐，和老爷身边的小厮丫鬟一起抄小道去了南苑。

孩子的啼哭渐渐飘远。

“妹子，扶我一把，我想吐。”耳边传来二少奶奶无力的声音。

五儿心一惊，转头，但见二嫂虚弱地倚在柱子上，一脸颓败，心中大骇。

“来人，快来人！”顾不得场合，五儿大叫道。

听到叫喊声，院子里还未散干净的下人慌成一团。

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念头：不会又一个……

林夫人纵然是再不喜这个媳妇和庶女此时也是知晓分寸，忙不迭上前，“怎么了，赶紧去我屋……”猛然想起，自己屋子隔壁就是这两起丧气事儿的所在地，一时间不说话了。

“去我房里吧，我房里离这儿近。”林夫人身后的表小姐说道。

林夫人此时只觉自己这个侄女真是贴心，便点头，几个丫鬟扶着二少奶奶到了刘若兰的闺房里。

因翠姨娘生孩子被叫来的徐大夫正在回药房的路上，又被小厮叫了回来，听闻这次是二少奶奶出事了，只觉得头重脚轻，晕头转向，差点就脱口而出，报应啊。

幸好嘴巴及时把门，心中不停的叨叨，晦气啊晦气，这是坏事做多了的报应。

忐忑不安，此时的林府已经再也听不到半点坏消息，受不了半分惊吓，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焦急地看着门窗紧闭的房间。

徐大夫进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消息。

半柱香的时间，徐大夫出来了，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林夫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里，徐大夫虽然看不惯林夫人的狠辣，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郑重其事的说：“二少奶奶没有事，她是有喜了。”

林夫人一颗心终于悬落，脸上露出了称得上善良的笑意，多年未孕的儿媳妇有喜了，自己儿子有后了！

众人大喜，忙不迭去通知老爷和二少爷。

五儿看完了这最后一出戏谢幕，对脸色依然苍白却满脸笑意抚摸着肚子的二嫂说了句“恭喜”，便离开房间。

刚踏门，一个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所谓的表姐刘若兰，满脸复杂地盯着房间——屋子里她的床榻上，口口声声说疼她的姑母围在自己并不喜欢的儿媳榻前嘘寒问暖，弯腰叮咛着什么，她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发出阵阵笑声，这是好不亲密。

见到五儿在看她，她只是对五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便沉默了，五儿说了声“我走了”，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