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你你怎么在这里……”年纪最小的夏枝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但是几乎是刚说完她就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大约是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丑丫微微侧身，将门彻底敞开。

夜晚凛冽的风呼呼地吹着丑丫的脸，丑丫身体猛一激灵，然后避开身，让她们仅此，此时自己已经不是五小姐小院里的丫鬟，她们才是五小姐的婢女，她们比她有资格站在这个地方。

让开位置，几个婢女陆续进去，冬梅走在最前面，她木木地对着让开的丑丫点点头，好像是嘉奖她如此的识抬举识。

丑丫哭笑不得，不经意抬头，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最开始以为是林府出现了小贼，惊醒了西苑的什么人，所以西苑才会火光冲天，吵吵闹闹，如今却不是这般，因为火把的方向都冲着隔壁去了，站在台阶上，丑丫看得很清楚，那个位置，火把和人头的聚集处，是杜姨娘的院落！

远处隐隐传来男人的咆哮声和女人的哭泣声夹杂在呼呼的风中，时远时近，让人听不贴切。

“怎么还不关门进来。”身后传来五儿不悦的声音，微微拔高，颇有威严，和几个时辰前的娇媚判若两人。

丑丫收起自己忐忑不安的心，定了定神，最后瞟了一眼远处的院落，飞快地关上门。

此时房间里已经点了灯，屋里的安静和屋外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房间里压抑地让人窒息。

“秋华，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看到的事情。”五儿的声音很冷淡，她伸开胳膊，身边的小蛮和夏枝忙着给她穿衣服，相对比较高挑的冬梅则负责给她梳头发。

侧头看过去，秋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飞快的瞅了丑丫一眼，然后嘴里干巴巴地重复着：“婢子刚才小解，听到杜姨娘房里传出了尖叫声音，好像是杜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她嚷嚷着‘杜姨娘偷人’，很快就跑得没影了，然后婢子看到很多家丁拿着火把过来……带头的是老爷和夫人。”

“婢子觉得不对劲儿，就赶忙过来叫醒冬梅她们，听着那动静儿，好像出事了。”

秋华说完，忐忑不安地瞅了瞅五小姐，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绞着帕子。

丑丫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抠进手掌依然不觉，在林府呆了这么久，若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就白活了那么久，她强忍住不让自己去看五儿的表情，只听五儿的声音平缓地说道：

“你做得很好，以后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做事，从下个月起，你的月钱照旧，冬梅到小账房，前年夫人赏我的那对双凤银镯子给她。”

天大的体面！有什么比主子用自己戴过的东西作为嘉奖更为荣耀的恩典？

秋华听后大喜，这意味着主子原谅她了，对她很满意，打算重新重用她！

“啪——”跪在地上，秋华忙不迭地说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

冬梅瞅着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秋华，垂下眼皮，轻轻应了一声：“是。”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才房间里压抑地气氛似乎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房间里明明是暖和的，但是丑丫却觉得冷得不可思议，因为自己很清楚杜姨娘偷吃的对象是谁，而和自己同样清楚的，是此时正在整理袖口的五儿。

幽暗的烛火将几个丫鬟们得身形拉得很长，五儿完全笼罩在阴影中，丑丫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很想知道五儿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的一样——“这是别人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今天的事后，她会不会后悔，后悔和自己在一起，后悔和自己发生那种羞耻的关系？

穿好衣服，五儿揉揉额头，略显疲倦的说道：“你们下去吧，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早就应该来……”

那个“人”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只听屋外传来踏踏地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五小姐收拾好了么，若是收拾利索了，那就赶紧随老奴走吧，老爷夫人叫您过去。”

门口响起林管家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毛骨悚然，房间里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冬梅，一张脸沉得可怖。

西苑的姨娘偷人，让人抓住了现行，大家同是西苑的，发生了这种事，老爷怕是要迁怒了，夫人一贯不喜主子，主子这一去，她肯定会趁机挑唆几句，小了，被训斥几句，大了，恐怕被栽上纵容庶母偷人的罪名。

“这可真有意思，县太爷查案还分个时间，这大晚上的，究竟还让不让人过了？”五儿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色平静，好像自己要去参加普通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