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大人以为可以再见到萦笙的微笑,却不想送她出嫁的那一日看见的,已是萦笙最后的微笑。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脱离不了的牢笼,因为萦笙,我终是自由了。
大人不会再执念于我,他改了名字,做了乡间的夫子,只想好好地跟二小姐与元生一起生活。
我却再也没有还俗的念头,每日都会在萦笙墓前坐上好几个时辰,就静静地陪着她,拨着手中的念珠,在心里虔诚地念上好几遍经文。
曹锋的死,成为了一桩临安悬案,却在刑部慢慢地淡去了。
知府沈暮突然失踪,独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沈府,朝廷追究下来,翠姨自然也遭了该遭的报应。
岁月若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二小姐在乡下嫁了一个勤劳的农家汉子,让人惊喜的是,这农家汉子自小吹笛就很好听,高兴的时候,总能瞧见他在旁吹笛,二小姐翩翩轻舞。
元生经此家变,他放弃了仕途,跟着乡间的老郎中学医,决心行医济世,做个好大夫。前年,他娶了亲,今年便做了爹爹。
看着大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暗暗为萦笙高兴,因为我们都好好活着,都像萦笙期望的那样,好好的活着。
又是一年萦笙的生辰到了,我提着灯笼蹒跚着来到她的墓前。
我静静地靠在墓碑上,就像是我靠在萦笙身上,一起眺望天上的月亮。
我知道,我也快到头了。
皱纹爬满了我的脸,我哑然笑了起来,在心底道——萦笙,我有听你的话,慢慢变老,下一次,你不许食言,再走那么早了。
灯笼中的烛影晃了晃,似是随时会熄灭。
我眯眼看向了灯笼,只觉得释然。
灭了就好,灭了才有重燃的时候。
那么多年了,萦笙,你等我等得太久了,我也该来寻你了。
这一回啊,你慢点走,我快点走,我一定,一定可以追上你,再牵着你的手。
“浣溪……”
依稀之间,我仿佛听见了萦笙的声音。
我的视线却开始模糊了起来,我笑着点头,我想开口应她,告诉她我在这儿。
“你欺负我,我便也欺负你,那若是我对你好点,你是不是也会对我好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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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觉得昨夜我非礼了你,那你可以亲回来的,那你跟我就扯平了!”
……
“若是这盏灯是你送我的,我会更喜欢。”
……
“说好的,你不许老那么快!你要等我快些长大的!”
……
“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好……”
……
“这盏小鱼灯是最不起眼的灯,你觉得这个最像你,对不对?”
……
“我所说的喜欢……不是一般般的那种喜欢……我只想跟你……一世……长……安……”
……
“别人唤我一万次萦笙,我都不稀罕,可是我稀罕你唤我的,哪怕只有一次。”
……
呵。
恍惚之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我还是萦笙的浣溪,萦笙还是我的萦笙,就那样平平静静的过每一日,悄悄地在心底许同样的愿望——一世长安。
“浣溪,你来。”
灯笼中的蜡烛已然烧尽,我却瞧见远处,萦笙提着小灯看着我,对着笑然招手。
“萦笙……”我喃喃唤她,对着她伸出了手去,含泪笑道,“你终于来接我了……”
“傻话。”萦笙提灯款款走了过来,牵住了我的手,却是一片温暖。
“不准再走了……”我紧紧扣住她的手,凝眸看着她的眉眼,“我好想你……”
“不走了,我以后哪里都不走了……”萦笙蹲了下来,将我紧紧拥住,“我不走,你也不准走,好不好?”
“好。”
她手中的灯笼忽然熄灭,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昏暗。
灯花灭了,还会有重燃的一天。
我知道的,我一定还能再看见你。
“萦笙……萦笙……萦笙……”我不断喃喃呓语,一声又一声,惊醒了一旁稍稍休息的芳芳。
“奚欢!奚欢!醒醒!醒醒!你要吓死姐啊!又哭又闹的,好不容易消停点,尼玛,你又乱叫姐啥?”芳芳打了我一巴掌,终是将我从梦中打醒。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跟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里?”
芳芳掐了一下我的脸,“姐真的服你了!你下次烧水能不能看着点火?说睡就睡,还好姐来得及时,不然你真的要把自己烧死在家里了!”
“是吗?”我随后应了一句,一定是芳芳把我送来医院的。
芳芳摸了摸我的头,她舒了一口气,“你呀,真的太吓人了!这次把伯母都吓来看你了,我看啊,以后你要么搬来跟我住,姐盯着点你,要么你就乖乖回家去住,让伯母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