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希望云徽帝赐婚!
云徽帝脸色一沉,赔笑道:“楚山尚小,这儿女之事过些日子再谈罢。”瞧见了曹衙的脸色甚是不好看,云徽帝又加了一句,“爱卿莫要着急,该是爱卿之话,朕已记在心头。”
“如此甚好!”曹衙大喜,举杯敬向了云徽帝。
云徽帝也举杯回敬了一杯,不敢去看此刻叶泠兮冷若冰霜的绝望脸蛋——即便是早知这是她必走的结局,可每当想到此事,叶泠兮心底免不得是一番冰刺似的疼。
云徽帝哪会不心疼楚山?只见他连忙饮下那杯酒,急声下令道:“传朕之令,决出的四名校尉不可再用兵刃比试!”
“诺!”擂台上下,人人俱是应声接旨。
叶泠兮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瞧着御医们已将楚涯的断手接上,可御医们却悄然摇头,叶泠兮心里知道,即便是接好了断手,这武功只怕也是废了。当下叶泠兮匆匆回头瞧向了子鸢,这才发现子鸢忧心的目光正看着她,想必是已经听见方才曹衙之言,正在担心她的前路。
叶泠兮只觉得心头一暖,嘴角微微一扬,情不自禁地对着子鸢点头一笑,当目光落上了子鸢的伤处,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簇。
身不由己……
子鸢忽然想到这个词,不管是姐姐,还是阿翎姑娘,甚至是眼前的楚山公主,俱是身不由己之人。
心头一热,子鸢从怀中摸出了那条汗巾,紧贴着右肩的伤处狠狠系紧,压住了伤口,暂时止住了流血。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真正的身不由己。
所以,这一切的困局,就由她一人来杀出一条生路吧!
叶泠兮远远瞧见了子鸢右肩上的汗巾,心头悠悠升起一丝淡淡的酸意来——
祁子鸢,即便是良人,也是苏折雪的良人,即便是这片死寂天空的灵动纸鸢,能给她楚山带来欢喜与惊喜,可那执线之人也终究不是她叶泠兮。
前所未有的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叶泠兮只能浅浅一叹,等到楚涯的伤势已被御医们控制下来,这才吩咐御医快些去看看子鸢的伤势。
子鸢瞧见叶泠兮与御医往这边走来,心头猛地一凉——若是被御医勘破自己的女儿身,那么今天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东流水,只能白费不可回头。
“子鸢没事,公主与诸位大人不必担心。”子鸢捂住伤口,连忙摇头。
叶泠兮蹙紧了眉头,目光落上了子鸢那沁血的汗巾,摇头道:“你这样也只能暂时止血,岂能……”
“公主若是担心子鸢,不妨赏子鸢几杯御酒?”子鸢打断了叶泠兮的说话,又是那个贼兮兮的笑,“喝上几杯,这身子就暖了,身子一旦暖了,那些勾魂的牛头马面可就不敢近身了。”
“你……”叶泠兮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执着,不肯让御医医治,目光再次落上那块汗巾,“你好歹先拿开这块汗巾,让御医们给你上药裹伤。”
子鸢还是摇头,故作严肃地看着叶泠兮,“公主应当知道这块汗巾对子鸢的意义,子鸢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言下之意,便是有汗巾压住伤口止血,便相当于有苏折雪相伴疼惜么?
叶泠兮怔怔地瞧着子鸢,浑然不觉眼底已悄然泛起一抹淡淡的失落来,“既然如此,本宫自然……自然……”
叶泠兮本想就此作罢,可是心底的不舍还是让她走近了子鸢一步,只听她朗声道:“来人,上三杯御酒!”
“诺!”内侍们听令将御酒奉上。
子鸢笑然伸手,想要接酒,可是叶泠兮却抢先一步先拿起了一杯御酒,敬向了子鸢。
“祁校尉,本宫敬你今日的英武不惧。”说完,便仰头饮下了这第一杯酒。
子鸢愕了一下,便想伸手去拿酒杯,却又被叶泠兮抢先一步,“公主殿下?”
叶泠兮笑然相望,不知是因为酒意上了脸,还是真是红了脸,双颊犹若霞晕,灼灼地惹人心动,“这第二杯酒,本宫敬你今日……”叶泠兮压低了声音,这句话只有子鸢能听见,“对苏姑娘的情深似海。”
子鸢怔怔然看着叶泠兮,刚想开口解释,叶泠兮已拿起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酒,本宫要敬你什么,尚未想好,若是你能安然无事,本宫再来敬你,若是你今日有个什么不测,这杯酒就当做本宫送你上黄泉路的黄泉酒。”说完,叶泠兮背过了身去,幽幽道了一句,“死牛死马本宫见得多了,不想又多一头。”语声之中多了一丝忧意,似是在担心子鸢的固执不肯接受医治,又似是在提示子鸢当初的诺言。
子鸢恍然忆起在国寺之中答应过叶泠兮的话,此生为牛为马,只为楚山,连忙抱拳对着叶泠兮一拜,“子鸢谢公主赐酒!”说完,挺直了身子,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这黄泉酒若是公主所赐,子鸢也算走得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