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摇了摇头,道:“你最好不要去村中救人。”
“为何?”
“狼蛊性烈,只要嗅到活人气息,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靠近活人,钻入活人体内,将心脏给咬个稀烂。”说着,阿翎再次摇了摇头,“此去村子三十里,待你率兵策马赶到,只怕也要天明了,那么多个时辰过去,村中定然已无活口。”
子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就算如此,也总要有人去把那些狼蛊收拾了!”
“狼蛊以心为食,当尸体无心,便断了它们的粮源,不出一日,必定会死。”阿翎淡然说完,沉吟片刻,又道,“你若是贸然前去,万一一个不慎,被一只未死的狼蛊钻了空子,入了谁的心,那爬出心口的狼蛊可就不止一只了。”
“可万一村中还有幸存……”
“我去。”阿翎笃定地开口,“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况且,我有一事始终不解——萧焕是个狠角色,行事从来狠厉,从来不留后路,临安蛊乱,他必定是把所有狼蛊都放了出来,又怎会留了后招,用来对付寒西关守将?毕竟蛊虫无心,只要是活物都会下口,一旦在战场上放出来,不论敌我,无一幸免,他好不容易养了那么多兵马,怎会舍得做这种两败俱伤的蠢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狼蛊可能不是萧焕的?”子鸢隐隐觉得此事的复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连忙摇头道,“不成!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翎怔了怔,冷声道:“危险之事,谁都在做,不多我一人,也不少我一人,你不必担心我。”说着,阿翎突然走上前来,抬手给子鸢理了理盔缨,“生死关头,最忌兵变,我离开后,你要小心外面那些人哗变。”
“可笑,我已任他们去留,他们哗变又有什么意义?”子鸢冷哼一声。
阿翎冷冷道:“当逃兵是死,可若是做叛军,下场可就不一定是死了。”
子鸢只觉得心头蓦地一凉,恍然明白了阿翎的意思。
若是将士哗变,将子鸢拿下,对外宣称子鸢阵前畏死,拥兵据留霜州,朝廷怪罪下来,在此急需兵马的当口,定会只杀子鸢,免罪这些将士。
“所以,我一定要跟你走这一趟!”子鸢想了想,扶住了阿翎的双肩,“若是他们当真杀进来,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呵呵,那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不定能乖乖在这里待上一夜。”
“你跟我去也不是不成,我们先约法三章。”阿翎竖起食指,“第一,我让你走,你就必须走,若是做不到……”
“公主殿下,小的遵命!”子鸢不等阿翎说完,马上哈腰回答,“跟你去冒险也好过我留在这里当傀儡好,事不宜迟,我们趁现在快走!”说完,已急急地抓住了阿翎的手,扯着她往帐帘走去。
阿翎一霎失神,连忙摇了摇头,从子鸢手中抽出了手来,冷声道:“我自己会走,又不是三岁小孩,走路还要人牵。”
“我……”子鸢愣在了帐帘后,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翎瞪了一眼子鸢,轻轻掀起帐帘,仔细瞧了瞧外间的情况,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大帐后,压低身子潜行到马厩边,悄悄牵出两匹马儿,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地一段距离,方才翻身上马,策马朝着村子的方向驰去。
天蒙蒙亮,山间村落,除却火焰烧断屋梁发出的噼啪声外,村落内外一片死寂。
不知是因为天上阴云密布,还是因为村中那兀自飘散的黑烟,远远往村口瞧去,整座村落好似从地狱冒出的死城,隐隐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风中缠绕着各种恶臭味儿,那些没有逃出来的村民,要么已经葬身虫腹,要么便是在大火中烧了个干净。
“吁——”
两骑快马停在了村口十步开外,子鸢与阿翎同时将头盔取下,挂在了马鞍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阿翎,给你。”子鸢从怀中摸出汗巾,递给了阿翎,“这味道好生难闻,你把这个蒙上,会好些。”
阿翎迟疑地看了一眼这条汗巾,摇头道:“折雪送你的东西怎可随便给人用?”说着,阿翎撕开了袖角,将袖布蒙上了脸,“这村中定然还存在蛊虫,要小心。”
子鸢低头看了一眼汗巾,只觉得有些心酸,默默地将汗巾蒙上了脸,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按剑看了看村墙,道:“我去寻些干燥柴火来,扎两个火把防身。”
“嗯。”阿翎应了一声,忽地闭上眼去,耳翼微微动了动。
“嗡……嗡……”风中隐约响起蛊虫振翅的声音。
阿翎惊忙睁眼,警惕地瞧了瞧四下,当即对着不远处才砍下一截树枝的子鸢喝道:“臭丫头,速速上马,有蛊虫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