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却只是耸了耸肩,笑了起来,“少了三百余人,很好啊,他们那三百人的军饷就分发在你们身上了,是你们赚了啊!”
众将士一惊,万万没想到子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子鸢眨了下眼,负手踱步在将士间走了走,笑道:“我知道你们之前是镇国大将军的兵,被选出来到了我这里,心里肯定觉得委屈,毕竟从今往后,你们可就不能再沾沈大将军的光了,所以你们想走的,我绝对不拦。”
“祁将军,你这是……”
子鸢打断了副将要说的话,笑了笑,反而是扬起了声音来,“大云军法可是写得明明白白,逃兵者,抓到可是砍头大罪,这些个趁着白霞山大雾逃了的,全部通报霜州刺史,抓到就来一刀,至于愿意留下的,就把军饷分了,总不能什么好处也没有啊。”微微一顿,子鸢脸上的笑意一深,轻轻咳了两声,“我给大家算一笔账,今日在白霞山走了的,就算躲开了朝廷缉拿,也要战战兢兢地活一辈子,想要回家再抱抱家里的白嫩媳妇,或者抱一抱米分嫩的娃儿,可就难了啊。若是在寒西关外逃的,那可是多拿了几份军饷的,好歹躲起来也够饱饱地吃上几日好酒好肉。”
从来没有哪个将军会用这样的理由来挽留军心,可众位将士心里都知道,这些话虽然看似荒唐,却比那些怒气冲冲吼出的抓回来军法处置要更有用得多。
毕竟,每个人都不是无父无母,甚至有的还有妻有子。
沈大将军把他们选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偷偷给子鸢添乱的,没想到子鸢非但不乱,竟在这时候给他们算起利与弊来。
想来想去,就算照着沈大将军的说法,偷偷逃回临安又能如何?逃兵之名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就算拿到了沈大将军的奖赏,这一辈子确实无论如何也不能堂堂正正地与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子鸢笑着踱步回到破庙门口,继续说道:“如果到了寒西关,偷偷在两军交战时溜了的,又赚了一笔,朝廷不单会嘉奖美名,还会发一笔抚恤金给你们的亲人,以后做个活死人,也不是不好……”说着,子鸢故做惊讶地连忙止住了声,“我可不能再说了,后面那个最赚的是什么,否则你们人人都学了,我赚什么呢?”
副将沉声问道:“祁将军,你这是教我们做逃兵么?”
子鸢笑道:“做不做逃兵,是你们的选择,而划算不划算,我可是给你们算清楚啦,前面三种算来算去,可都是亏的,我言尽于此,诸位若是还要走的,找副将留个名,好让我上报刺史大人,走走过场,我可以在此立誓,绝对不会把你们抓回来一刀宰了。”
副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子鸢的话,只瞧见子鸢笑嘻嘻地按剑走回破庙,似乎根本不把逃兵之事看成大事。
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将军?
是真的不会带兵,还是深藏不露,留了后手?
将士们在扎营完毕后,一边生火做饭,一边忖度着子鸢的心思,倒是再也没有谁又趁机偷偷离开。
“这个祁都尉怎能这样带兵啊?”
“句句属实,说得也在理,本宫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治逃兵的,锦奴,你瞧,是不是已经没有人逃了?”
破庙后的深林中,暗暗相随了一日的叶泠兮颇为赞赏地低声说完,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紧随的十二名宫卫,含笑道:“祁都尉这里已经无事了,我们可以先行前往寒西关了。”
楚山早就料到镇国大将军给的兵马会作怪,担心子鸢第一次带兵会拿不下这些人,所以才悄悄带了人马跟来,想着必要时候可以帮上子鸢一二。
锦奴没想到子鸢会用那种法子解决逃兵之事,更没想到楚山知道事情解决之后竟想去寒西关,她不由得愕了一下。
“寒西关?不是回临安么?”
叶泠兮摇头正色道:“小歌一去杳无音讯,寒西关必定有事,本宫无论如何要去看看。”
“可是……”
“锦奴,不必说了,速速跟本宫赶路。”叶泠兮说完,牵过马儿缰绳,小声拉着马儿走出好远,才翻身上马,打马朝着寒西关驰去。
锦奴拗不过叶泠兮,只好打马跟着十二名宫卫追了过去。
月色朦胧,白霞山的雾弥散在林间,隐隐有几个黑影从深林中窜出,偷偷摸摸地钻入了营帐。
副将瞧见了那几个黑影,刚欲开口下令抓那几个偷偷跑回来的逃兵,却被一边喝粥的子鸢拦住了。
“名册还没送往霜州刺史府吧?”
副将点头道:“回将军,还没有。”
“账听明白了,自然会乖乖回来几个,再等等,到明日清晨再将名册上报霜州刺史。”子鸢继续喝了一口热粥,伸手割了一块烤兔肉,吹了吹,不怎么烫了才喂入嘴里,嚼得甚有滋味,心里早已了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