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雪微微眨了眨眼,她清楚地看见叶桓眼底的闪烁目光,心下也了然。
似叶桓这样的皇子,身边怎会缺少美人儿,区区一个命不久矣,怎能让他完全相信自己?
“殿下,折雪本就是薄命之人,长生杯这等传说中的圣物,岂是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可用的?”苏折雪在雕花大榻上勉力坐起,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叶桓连忙双手扶住苏折雪的双肩,坐在了苏折雪身边,正色道:“这世间定有其他法子救你,苏姑娘万万不可泄气。”说完,叶桓站起身,对着太医道,“你且想法子保住苏姑娘的性命,能多抑制一日蛊毒,便多抑制一日,本殿下自有重赏!”
“诺!”
“下去开方煮药吧。”叶桓挥手示意太医退下,看着太医走远,双手负在身后,侧脸凝视着苏折雪,良久,方才沉声道,“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真走了这一步,你与祁都尉这一世可就当真错过了。”
苏折雪心下一片冰凉,眼底的凄楚却是真真切切,“早一日,晚一日,结局都一样,只是浅点伤心,还是深点伤心罢了。”
这样的凄然眸光与隐隐泪意哪里像是假的?
叶桓心底一凉,还是觉得三分嫉妒,三分怜惜,四分狐疑,忽地说道:“其实苏姑娘不过是想让祁都尉死心罢了,不如留在本殿下身边,做个掌衣,他日祁都尉大胜归来,知道苏姑娘已是本殿下之人……”
“呵呵,折雪本以为殿下是谦谦君子,却没想到与沈少将军并无二样,就不怕折雪身上沾满蛊毒之气,污了殿下康体,累及殿下性命?”苏折雪蜷缩起身子,眼眸之中全是浓浓的悲意,“既然殿下不愿意帮折雪,折雪还是……”说着,苏折雪突然掀起被角,挪动身子,似是准备离去。
“慢。”叶桓上前扶住了苏折雪单薄的身子,“要本殿下帮你,不是不可,而是天下其实没有白吃的饭,你该懂我的意思。”
苏折雪苦笑摇头,“敢问殿下,要折雪付出什么代价?”
叶桓看了看殿外的景色,道:“留在这儿,换个身份,”想了想,叶桓继续道,“不若做我的舞姬?你放心,既然你把本殿下当成君子,我便不会强要你的身子,毕竟蛊毒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更何况,苏折雪,我是打从心底心疼你。”
“只要能让子鸢死心,来个痛快,折雪愿意付出这个代价。”苏折雪挺直了腰杆,答得干脆,“多谢殿下成全!”
叶桓安静地看着苏折雪,只觉得可惜,能被这样一个女子爱着该是怎样的温暖?只可惜,苏折雪的心头,只有一个祁子鸢。
或许,一切真是他叶桓想多了,苏折雪只是个情深不寿的可怜女人,求他,只是她最后的心愿。
迟了最初的相识,这突然交换而来的最后光阴,可否能改变一些?
叶桓苦涩地笑了笑,松开了扶在苏折雪双肩上的双手,背过了身去,沉声道:“你且好好留在这儿歇息,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已没有苏折雪,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叫做,”叶桓微微侧脸,怜惜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苏折雪脸上,“薛怜影。”
“薛?”苏折雪一个怔然,喃喃地念了这个字。
“薛,既是雪,我希望你今后可以多爱惜自己一些。”叶桓说完,走到殿门口,吩咐候在门口的宫娥道,“好生伺候薛姑娘。”
“诺!”
苏折雪茫茫然看着叶桓走远的背影,脑海之中浮起桃源月夜与子鸢相谈的一幕来——
“姐姐,其实我姓薛……”
嘴角缓缓噙起一丝淡淡的凄色,苏折雪沉沉一叹,苦笑道,“呆子,到了姐姐命终那一日,可以冠以你的姓氏,到了黄泉路上,也可以坦荡荡地说一句,妾是薛家的鬼……”
醉今宵,平静如昔,忽地响起一声禁卫营将士的惊呼。
“不好了!不好了!翎姑娘,苏……苏姑娘出事了!”一名禁卫营将士满眼惊恐地从醉今宵外跑进了后院,一路朝着小阁上跑来。
虽然早知苏折雪这一走,便不会回来,却不想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阿翎叹了一声,只恨自己输得太早,最后的反击,竟只能依靠苏折雪这颗不愿再利用的棋子。
“怎么了?”故作惊惶,阿翎连忙开门问道。
禁卫营将士急声道:“今日……今日苏姑娘在回来经过御河之时,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受了惊,带着马车冲下了御河……”
“折雪可是失了下落?!”阿翎心头一凉,原以为今日苏折雪入宫面见叶桓,定会以色诱他,成为他府中宠妾。
终究她还是舍不得多伤害那臭丫头,终究她选择了一条让臭丫头放下她的路,也是终究,阿翎这一世注定欠她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