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多年,当年的霍小玉虽有傲气,但对郑净持来说,总是个听话的好女儿,所以才会误托了李益终生,落得个身死殒命的下场。
这一次,霍小玉想为自己活一回,却不想,娘亲这一关,她只能忤逆而行。
娘……可否容小玉放肆一回?
霍小玉隐隐觉得,今后的路,她与娘会渐行渐远,或许有一日,还会走到对立之面,那时候的她,可就是真正孑然一身了……
要么再次殒命,要么孑然而活……
霍小玉忽然有些害怕,身子不由得一颤,脸上浮起一个自嘲的笑来。
云晚箫感觉到了霍小玉的轻颤,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七里烟花巷巷口,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不安来。
若是她没有猜错,今日她们饮下的酒中,定是混了噬心香,虽然两人喝得不多,这毒残留身体之中,终究是祸,定要早些祛除才是。
“霍姑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云晚箫放慢了马儿,不禁忧声问道。
霍小玉心头一暖,笑道:“云将军这是在怜惜我么?”
云晚箫沉声道:“霍姑娘,你又胡言!我这是……”
“关心”二字,云晚箫不敢说,若是出口,不知道霍小玉又将如何借题发挥,让她心乱?
霍小玉笑意暖了起来,“将军不是怜惜小玉,那是什么呢?”
云晚箫噤声不答,眸光一沉,心头暗暗忖道:“若是在长安就医,我这身份定会被人识破,唯一的法子便是……回商州,找忘心师太。”
霍小玉听不到云晚箫的回应,只觉得有些淡淡地失落,轻叹了一声。
云晚箫忽然开口问道:“若是晚箫诚心相邀,霍姑娘可愿随晚箫再去商州几日?”
霍小玉略微一惊,没想到云晚箫竟会突然出言相邀,动了捉弄之念,促狭道:“云将军再次相邀,敢问还是要小玉献艺?云将军莫要忘了,小玉这张脸算是毁了,只怕会因此毁了看官的兴致。”
云晚箫摇头道:“并非献艺,只是诚心邀约霍姑娘为客,去我府上小住几日。”
霍小玉淡淡应了一句,“哦?”
“霍姑娘难道不愿意?”云晚箫话音中有些焦急,反倒是让霍小玉觉得欢喜。
霍小玉笑道:“云将军府上之人,多以风尘女子看我,何曾给过我好脸色?将军是有诚意,但是诚意只有将军一人,小玉去了,岂不是徒增羞辱么?”
云晚箫歉声道:“栖霞与云飞,我会多多管教。”
“人言可畏,你瞧我只去了一趟商州,身上便落了一个红颜祸水的恶名,若是再去,指不定又有什么恶名落在我身上了。”霍小玉说得平静,可是落在云晚箫耳中,隐隐带着一根暗刺,不时地刺了一下云晚箫的心。
“她是在怨我虽然护了她的清白,却污了她的名声……”云晚箫心头的歉疚更深了一分,如此相邀,确实唐突,可是若是把她留在长安,只怕她今后的日子更难过。
既然已经做了一回恶人,不妨再做一次恶人!
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
云晚箫敛了脸上的歉色,忽然将马车勒停,身子一侧,让霍小玉骤然靠了个空。
霍小玉没有想到云晚箫当真会突然抽身,一时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跌出马车,只觉身后车帘被人狠狠一掀,自己已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中。
“你这次跟我回商州,若是有人敢再说你一句不是,我定不会轻饶了他!”云晚箫横眉冷然看着她,虽然表情冰冷,那脸颊上的霞色却暴露了她的心虚。
霍小玉瞧着她郑重其事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若是有人轻薄我呢?”
云晚箫肃声道:“劝之不听,杀之。”
霍小玉脸上的笑意更浓,顺势伸手勾住了云晚箫的颈,“将军好大的戾气,当心伤了身子。”
“你……”云晚箫脸上红晕更盛,惊觉此刻两人实在是不成体统,光天化日之下,竟在七里烟花巷口如此亲昵,想要放开霍小玉,可是眼下的情势若是放了手,霍小玉定要摔下马车去,只能用力抱住她的身子,余光往四下悄然一扫。
七里烟花巷素来热闹,怎会无人窥看?
不远的连绵青楼小阁上,不少迎客风尘女子都娇滴滴地瞧着他们,不知是谁,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哎呀,你们瞧,那不是霍小玉么?”
“可不是!呦,那小哥模样倒是俊……”
云晚箫脸上烧得厉害,急声道:“霍姑娘,我将你抱下车,请姑娘快些松手,否则,姑娘的名节可就因我而损了!”
霍小玉点头窃笑,任凭云晚箫将她抱落马车,手才松开云晚箫的颈,便沿着云晚箫的颈一路抚下,轻轻地贴在云晚箫心口,“云将军,方才可是你说的,轻薄我之人,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