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愕了一下,“大将军还是不信他?”
鱼朝恩冷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人是陛下亲自塞给咱家的,虽然表过忠心,可终究需要时间去考量。毕竟,这神策府是本将军最大的筹码,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蛀虫给咬空了,那本将军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中年男子淡淡道:“末将明白了。”
鱼朝恩笑着起身,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头,“长青,想当初,你不也是陛下亲自塞给咱家的么?可是你表给本将军的忠心,可比云晚箫重得多。”
中年男子涩声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自古到今,实在是太多太多。当今这个世道,能这样富贵平安一世,已经无憾,又何必自毁长城,把好好的日子亲手毁掉呢?”说完,中年男子拱手对着鱼朝恩一拜,“孟长青能得大将军不弃,愿肝脑涂地,一世效忠。”
鱼朝恩得意地重重拍了孟长青肩头三下,“好!陛下那边的密信你继续写,咱家永远都是那个忠心耿耿的鱼朝恩呐!”说完,鱼朝恩点头接道,“本将军会继续加派人手打探你夫人的下落,这光阴不饶人,若是再寻不到,你也该听本将军的,找房媳妇,给自己留个种。”
孟长青摇头道:“末将此生,若是寻不到她,宁可终生不娶。”
鱼朝恩冷冷一笑,“这人生来便是苦,可以有后的,偏偏不要,不可以有后的……”顿了一下,鱼朝恩寒面挥手,“你退下吧!”
“诺!”孟长青拱手拜退。
鱼朝恩坐回将军大座,看着空荡荡却富丽堂皇的大殿,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如何?这些权势,这些金银,他又能带走多少?他觉得有些疲惫,合上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惊惶无比地睁开了眼睛,沿着大殿敞开的大门望向远方——
算计,是的,算计,唯有时时刻刻的算计,方才能保住眼前的一切。
所以,他不能输,一次也不能输!
孟长青边走边抬眼瞧神策府府廓外的稀疏落雪,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来,喃喃道:“原来……你也回长安了……”
岁月如梭,光阴似水。
大唐还是大唐,当年一纸皇命,换来了他与她的两地相思,身陷不同的局,难以出局。
昨夜孟长青奉命到香影小筑观察云晚箫,却在檐上瞧见了那个青丝尽削的妻子,虽然只是一眼,已足以让他的等待无悔。
而她,青灯古佛多年,会不会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他?
当年的女婴,如今已成了堂堂二品大将军,原以为忘心师太会留在商州,一世难见,却不想两块各自厮杀的战场,已在不知不觉间,交汇在了一起。
今夜,再去瞧瞧她罢。
孟长青打定主意,虽然昨夜没有瞧见云晚箫,但是为了妻子,这个谎,他必须对鱼朝恩撒。
霍小玉与云晚箫双双失踪一日,傍晚时候终于扮作小厮双双归来,让担心了一日的香影小筑众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云老夫人与郑净持想到第二日要给两人办喜事,也不好坏了兴致,只是数落了两人一番,便悻悻然地回了房休息。
云晚箫与霍小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松了口气。
云晚箫侧脸看了一眼在旁笑得狡黠的云扬,干咳了两声,连忙问道:“明日成亲事宜都准备好了?”
云扬贼兮兮地笑道:“将军放心,明日一切,已经妥当。”
“那好,我先回书房休息了。”云晚箫说完,回头对含笑不语的霍小玉微微点头,浑然不知自己双颊的火红已经出卖了她的羞涩。
云扬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边上的栖霞狠狠拧了一把,“明日可是将军大喜之事,还不快歇着去,小心明日做错什么,坏了将军的大喜日子。”
“是,是!是!”云扬连忙肃声答完,拉着大哥云飞走了个无影无踪。
霍小玉被絮儿紧紧扶住,只听絮儿战战兢兢地道:“昨夜还以为姑娘真被鬼给抓去了,要是姑娘今日回不来,奴婢……只怕把命给赔上,也偿不了夫人的伤心啊!”
霍小玉轻笑道:“光天化日的,怎会有鬼?”说着,霍小玉声音微微一沉,“就算有鬼,也比这世上有些人要好。”
“姑娘回来就好,就好。”絮儿连连舒气,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姑娘莫非这一日一夜都与云将军在一起?”
霍小玉轻眨眼眸,清了清嗓子,笑道:“明日我便是她的妻子,迟早要在一块,昨夜之事不提也可。”
絮儿惊呆了眼,“莫非……莫非姑娘你跟云将军已经……”话说到一半,已经羞得说不下去了。
“咳咳,这天寒得很,我也倦得厉害,”霍小玉的脸蓦地一红,佯作打了个哈欠,快步朝着小阁上走去,“絮儿,我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