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熄灭,袁婕眼前也跟着一暗,仿佛自己的心也随着急救室的灯光一下子停止跳动。腿像灌了铅,根本抬不起,眼睁睁看着手术室里推出一个人,脸上蒙着白布。
袁婕眼前一黑,天哪,死了,真的死了!勉强扶住墙,模糊中看到那白色离自己越来越近,袁婕的心彻底乱了节奏,震得她胸腔开始疼痛。心底只能发出悲鸣,不行,不行,方霖,你不能死,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车子到了她的跟前,白色的布,白色的灯光,一身白色的医生和护士,袁婕好像进入北极世界,心底都是恶寒。
忽觉腿软噗通一声跪下,吓了医生一跳,扶住问
:你没事吧?
袁婕死命的拉住车子,不让护士推走,摇着头战战兢兢的问
:医生,她……她是不是?
“死”这个字卡在袁婕的喉咙间,呼吸困难。
:你是家属吧?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伤的太严重了,胸骨骨折,肺部被玻璃……
医生突然理解了袁婕为什么会突然跪倒,误以为她是死者家属,继续解说死者的死相和原因。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绳索紧紧缠住袁婕的呼吸,越缠越紧,呼吸急促,床单几乎要被她抠破,但就是没有力气掀起来。她再一次的害怕了,距离上次的恐惧,袁婕从未有过的胆战心惊。她害怕看到那张素来冷漠高傲的脸此刻毫无表情,或者血肉模糊已经无法辨认,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旁边是无声叹息的护士。袁婕的手机这时候就突然响了,吓了医生和护士一跳,安静的走廊特别的刺耳,和刚才悲壮的气氛一对比,显得更加毛骨悚然。医生提醒后袁婕才无力的接起,却说不出话来。
:你在哪?!
这分明是方霖的声音,诈尸了?!颤颤巍巍的声音问
:方霖,是你么?
:废话,不是我还有谁,你打那么多电话有事么?
电话里是万年不变的冰冷味道,袁婕的心比刚才跳的更加剧烈,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自己口中跳出来。“哗”的一声,猛的掀开白布,那是一个中年女子的脸,血迹还残留在发丝和额头,嘴巴微微张开,没有预想中的惊心动魄,不是方霖,是她家备用司机的老婆。顷刻间所有的委屈,惶恐,担心,难过全部化成愤怒,手里的电话要是炸药,袁婕一定毫不犹豫扔向方霖。也不管自己身在医院,分贝快把电话震裂,像是被捉弄恼怒的狮子,吼叫着
:你要死啊!没事关机干嘛?你知不知道会害死人!
方霖吓了一跳,这女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刚才直呼姓名也就罢了,这会竟然和自己大呼小叫,冷冷的说
:袁婕,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袁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她还是委屈,委屈的心疼,自己刚才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咬住发抖的唇,尝到了咸味,下唇被她咬破。
袁婕没了声音,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来,护士和医生看的匪夷所思,推着车子缓缓地走了。袁婕蹲下依靠在墙壁上寻找支撑点,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只觉得心尖一阵阵的疼,口中苦涩,狠狠咬住自己的手,防止那呜咽声跑出来。
:你……哭了?
听到抽泣声,方霖无奈,自己又没说什么,是她在那头大呼小叫。不过人都哭了,方霖的态度多少柔和了一些,问
:我在上海直接飞成都了,手机就关机了,怎么了?
袁婕安心了,嘴上没有声音却在心里大骂方霖,方霖等不到回应没了耐心。
:你这人怎么回事,打那么多电话,我打给你,你又大呼小叫,现在又不说话,不说我挂了。
:呜呜,你知不知道你家的司机出事了,我还以为你在车上。我都要被吓死了,你还这么凶,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我要真是为了这事内疚的自杀,你不自责啊?
袁婕就着委屈开始哭诉,指控方霖的种种恶行,嚷嚷的小嗓门在医院里很有穿透力,方霖听了一怔,先是一惊而后心里一暖,又问
:司机怎么样了?
:他们伤的太重,死了,呜呜,我以为你出事了,都要吓得魂不附体了。看到新闻来高速找你,现场什么都没有,我……我又回杭州,杭州也没有……谁知道你死到成都去了……
袁婕已经泣不成声了,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方霖无语,却也没再吼她,耐着性子问
:你在上海?
:是啊,还不是为了找你这个死人,呜呜。
……这女人……一口一个死人……方霖被袁婕弄得无奈了,劝慰道
:别哭了,今天太晚了,你找个酒店休息,明早再开车回来,司机的事我会让别人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