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凝不咸不淡地道:“不必这般兴师动众,也莫让百姓知晓,本宫乏了。”
县令连忙退了数步,只见长公主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怀里分明还抱着一个人。
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知其露在袖口外的手腕又细又白,脚踝也细细瘦瘦的,应当是个姑娘。
住进了客栈后,厉青凝便闭门不出了。
而那军医摸着鼻子在客房里来回踱步着,他着实不知那姑娘的病要如何治。
他忧心不已,坐也坐不踏实,站也站不定,可没想到殿下久久都未召他前去。
上房里,厉青凝面色如霜地拧干了手里的帕子,给躺在床榻上的人擦了脸。
她垂着眼眸,紧蹙的眉心始终未展开,捏在帕子在鲜钰的眼梢后来回擦拭着。
着实想看到这人红着眼梢求饶的模样了,又或是戏谑地撩拨她也好,总之只要能睁眼,便是好的。
可怎还不醒。
厉青凝蹙着眉,冷声道:“若是你醒了,往后要什么都随你,如何?”
若是先前,她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若是能让这人睁开眼,也无甚所谓了。
鲜钰仍是动也不动,双眸紧紧阖着,气若游丝一般。
厉青凝压低了声音,似是呢喃一般道:“往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缓缓挪动手,捏着帕子往鲜钰那沾了灰的脖颈上抹去。
在将那脖颈擦干净后,她又将帕子泡进了水里。
看了许久,躺在床榻上的人仍是未睁眼,厉青凝一颗心如坠冰窟,眸中的寒意更甚。
她微微抿着唇,伸手去拨开了床上那人的衣襟。越看越觉得额角跳动不停,不但心冷得厉害,就连指尖也在发凉。
这人又在折磨她了,厉青凝心道。
睁眼的时候时时折磨她,如今紧闭着眼,仍是在折磨她。
拨开了床榻上那人的衣襟,就连其腰上的束带也扯了开。
她忍着未冷声质问床榻上那人,为何不睁眼看她。
实在嘲讽,先前明明是鲜钰软声细语地问她为何不睁眼,如今她反倒成了这问话的人。
可惜她现在即便是问出声也无济于事,那躺着连眼都睁不开的人哪能给她回应。
厉青凝冷着脸将盆里的帕子捞了出来,明明满心怒意,可在下手的时候却轻得不得了。
她面色冷如霜雪,却轻着手给那人擦身。
轻得如鹅毛拂过一般。
手下的脂玉,她也不知碰过多少回了,可这一碰,却依旧令她心沸如焰。
厉青凝俯下了身,声音冷淡如常,却似是报复一般,不紧不慢道:“如今你睁不开眼,既叫不得轻,也嫌不得重了。”
她将帕子往下抹去,慢腾腾的,帕角又轻又软,若是躺着的人醒着,定要哼出声了。
可惜没有,厉青凝将帕子洗了一遍又一遍,连鲜钰的指缝都擦得一干二净了,可那双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她只好将床榻上那人敞开的衣裳拉好,将盆端了起来,欲要拿去倒了。
可走了两步,厉青凝才发觉自己昏了头了,怎忘了拿帕子。
她只好回过头,这一回头,便看见床榻上的人正睁着眼看她。
四目相对,厉青凝倒是不尴尬,床榻上躺着的人却尴尬得很。
鲜钰愣了一瞬,连忙又躺了回去,还将双眸重新闭上了,可眼是闭上了,脖颈却微微动了一下,分明是在悄悄吞咽。
厉青凝忍着未发怒,她走上前去,将搭在床榻上的帕子拎了起来,又将其毫不留情地扔进了盆里。
可鲜钰却依旧未睁眼,眼是未睁,耳畔却染上了一抹粉意。
厉青凝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人,一颗心坠回了原处,可胸腔里的火却烧得厉害。
登时她心不凉了,手也不冻了,只想将心里这口气撒出来。
这气带火,热腾得很,快要将她烧疯了。
躺在床榻上的人还挺会装模作样,依旧紧闭着双目,连气息也未乱。
厉青凝忍无可忍,冷声道:“你还挺乐在其中。”
过了许久,鲜钰才慢腾腾地睁开眼,“殿下似乎也挺乐在其中,我着实不好意思打扰。”
厉青凝耳畔略微一热,想到方才她确实想做些什么,可她不是什么也未做么。
她面色仍旧冷得不得了,凛声道:“我看你是真想将我气死。”
她话音一顿,蹙眉问道:“你何时醒的?”
鲜钰拢紧了衣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厉青凝鬓发乱如云,连自己也未来得及擦洗,便给这昏迷不醒的人擦了身,没想到这人竟还骗她?
她恨不得将人就地正法了,幸而还能忍得住。
“莫非从头到尾皆是骗我的?”厉青凝冷声问。
鲜钰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没骗,就……方才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