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蹙紧起眉心,却见她紧跟不舍的人竟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群山似墨染的一般,山雾盘绕着,只依稀能辨清来路,却远远望不见都城。
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修士日行千万里也无甚问题,故而她也猜不出远处那御着剑的人究竟何时才会停下。
她暗暗猜测,莫非真是接了皇帝下达的密令,要去做什么事?
鲜钰穿云而过,那被风吹乱的黑发蒙住了她半张素白的脸,她抬手拨开,朝底下蜿蜒的山路俯瞰而下,又顺着那山路缓缓往前挪动了目光。
陡然间,她似看见一道紫光,那紫光非凡胎能看得见的。
远处薄雾不散,一道紫光从雾中贯出,蜿蜒着盘绕在山中,似是一条长龙。
再一细看,果真是龙形,而底下绵延起伏的峻岭,当是龙脉。
只是那紫光已有些黯淡,尤其是龙尾处,近乎要消失在雾气中了。
鲜钰终于看了出来,那是雾里镇所在。
她一双剪水般的眸子微微一眯,又朝远处那御剑之人望去,心里已猜出个大概。
这人应当是奉了皇帝的旨才出来的,为的,是那正往雾里镇而去的二皇子。
可怜二皇子,仍在这路上艰难地行进着,却不知自己早被皇帝盯上了。
离都城越远,雨势越小,走到如今这地方的时候,雨已经连半滴也不见了,只余下呼啸不已的风。
鲜钰微微眯起眼,只见前边的人忽然缓了下来,那人似觉察到了什么一般,正回头往她的方向看。
她藏匿在云中,又多加了一道匿形术,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见那人并未御剑朝前掠出,而是俯身而下,陡然间竟收起了足下的剑,迎着跃了下去。
鲜钰愣了一瞬,循着他跃下的方向看去,这才隐隐看见了山间的如虫蚁般渺小的一行人。
果真,这人就是为二皇子来的。
鲜钰随即跟了下去,赤着双足踩在了下过雨后泥泞的山路上,却依旧不沾尘土。
那奉命而来的修士终于露出了一丝杀气,手里的剑已然出鞘。
鲜钰暗忖,看来皇帝仍是太自信了些,难不成以为二皇子出行之时身侧未带有人么,仅仅一个修士又怎么要得了他的命。
鲜钰绕到了那一行人之前,她后退了一步,身形便匿入了山石之中。
此处山路崎岖,虽离雾里镇尚有一段距离,但也会被地动所影响,故而路上常常会有落石,若是不幸,山路被地动给震断了,还得铺桥才能前行。
一侧是看不见底的山谷,下边山雾缭绕,也不知有多深。
一侧又是嶙峋的山壁,碎石偶坠,乌黑陡峭的山壁如一张张狰狞的脸。
鲜钰便是藏匿在那骇人的山壁之中,听行经的人说着话。
“二殿下,如今离雾里镇尚还有百里,马匹已经疲惫不堪了,如今人人都已负重前行,这马若是累得倒地,那马所驮着的物事该由谁来背。”一人愠怒着道。
厉无垠仍坐在马上,脸色沉沉的,只字不言。
“二殿下,若是您累了,咱们就在此处休憩片刻。”方才说话的人又按捺着怒意道。
“闭嘴。”厉无垠侧头朝他睨了一眼,额上青筋暴起,也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
长路迢迢,这一路上人人定都身心俱疲,又加上这路途艰险,谁不是将一颗心紧吊至喉头,提着一口气逼着自己往前走。
厉无垠脸色黑得厉害,见那人欲言又止,冷声又道:“大人,你这般怜惜这马,日后回去,吾便恳请陛下将这马赐予你,好让你日夜枕其安睡。”
“殿下,臣并非在说笑。”那人气得双眼通红。
厉无垠坐在马上,冷不防扯紧了缰绳。
马匹倏然止步,将前肢腾了起来,险些蹬及前边两个背着重物而行的士兵。
“恳请殿下莫将援灾当做儿戏。”方才说话的大人又道。
厉无垠已觉得头痛欲裂,却未下马,援灾并非他的本意,此路有点艰辛他自然知晓。
皇帝明面上是说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实则只是想借机削弱他在都城的势力。
但现下事态严峻,他为了日后好走一些不得不答应。
他面上已是黑云重重的,也是一副几近爆发的模样,阴恻恻地问道:“大人何意。”
那位大人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怒气沉沉地望着他,却并未说话。
鲜钰在岩壁里抬眸,只见云雾之中,那意欲动手的修士竟被拦住了,可见厉无垠出行时果真是带了人的。
两人缠斗时击出的灵气震落了山石,山石簌簌落下,砸在了将士之中。
方才怒气腾腾的那将领登时倒吸了一口气,抬手就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