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芳心进来,眼眸微微一抬,问道:“如何?”
芳心喘着气道:“殿下,三皇子似乎得了天花,那送饭的小宫女吓跑了,如今还未有御医过去看。”
厉青凝本想落下一笔,执笔的手倏地一顿,笔头悬在了纸上,久久未落下。
她蹙起眉,沉声道:“天花若是发病,不但通体发热,一两日便会长出红疹,再久一些就会流脓,那厉千钧两日未吃,想必是烧起来了。”
芳心抿着唇未说话,主子定然有主子自己的主意,她只管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即可。
那被厉青凝握在手里的狼毫仍是没有落在纸上,过了半晌被架到拉了拉笔搁上。
厉青凝坐下身,食指叩得书案咚咚作响,沉思了许久才道:“三皇子这段时日可见过什么人。”
“未曾。”芳心蹙起眉,“见是见不到了,但若说近一些接触,那他便只接触过送饭的太监和宫女。”
“那些送饭的,换过人么。”厉青凝缓缓道。
芳心愣了一瞬,“殿下恕罪,奴婢……未留意过。”
“本宫明明命你盯紧,你竟不知有无换人?”厉青凝声音微微一扬,就连微蹙的眉心也愠怒着。
芳心抿起唇,将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罢了,此时无暇罚你,想必太医就要赶过去了,厉无垠很快也会得到消息,他定然会有所行动,得赶紧去查查这几日送饭的宫女和太监。”厉青凝话音凛凛。
她顿了一下,又道:“但怕还是晚了一步了。”
芳心不敢慢,立刻调了人去问,半个时辰才有人传回消息,说送饭的宫女和太监的确是换过人的。
知道此事后,厉青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冷了,“是谁。”
芳心连忙道:“原先送饭的有一个叫林心的宫女,只是这宫女才当值一日便因身体不适换了别人。”
“那宫女如今在何处?”厉青凝蹙眉问。
芳心道:“掖庭宫。”
“派一人去太医署请人到掖庭宫。”厉青凝倏地站起,玄色的衣袂陡然垂下。
“那咱们可是也要去掖庭宫。”芳心小心翼翼问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是,但约莫来不及了。”
芳心慌忙安排了抬辇的人,和厉青凝一起去了掖庭宫。
掖庭宫里甚是冷清,里边又甚是狭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齐,着实不好闻。
厉青凝微微蹙眉,见一位嬷嬷迎了出来,直截问道:“嬷嬷,那叫林心的宫女去了何处。”
皇宫里这么大,再况且厉青凝从未踏足过掖庭宫这下等人呆的地方,迎出来的嬷嬷一时愣了神,连忙低身作了礼,随后才心绪不宁地道:“在、在浣衣。”
“劳烦嬷嬷带路,本宫有些事想问问她。”厉青凝淡淡道。
嬷嬷连忙应声,低着头带着厉青凝往浣衣处走去。
那浣衣渠附近晾了许多衣裳和床褥,高高低低的,挂了满满一大片。
周围挖了不少沟渠,水皆是流动的,宫女们蹲在沟渠边上搓洗着衣裳,一双双手皆已冻红。
嬷嬷低声道:“殿下,这便是浣衣处。”
“林心何在。”厉青凝声音略冷。
那些浣衣的宫女自然听见了这声音,声音清清冷冷的,一听便知来人是长公主,可却没人敢抬头望上一眼。
嬷嬷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叫她。”
说完,这位嬷嬷朝四处望了许久,目光寻来觅去的,却似是找不着人一般,眉心紧蹙着,紧咬着下唇的疏牙微微打颤。
厉青凝也往四周看了一眼,她正想踏出一步的时候,芳心在她身后连忙道:“殿下小心,这浣衣渠地面湿滑。”
脚步一顿,厉青凝停了下来,见那嬷嬷面色愈发焦急,蹙眉道:“找不到?”
“殿下恕罪,不知那贱婢跑哪去了!”嬷嬷连忙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双手背在了身后,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侧头而微微晃着。
远处有人忽然双膝着地,叩在地上低声道:“殿下,奴婢方才看见林心回寝屋了。”
嬷嬷闻言低斥了一声:“为何不早说!”
那说话的宫女头都磕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厉青凝睨了嬷嬷一眼,对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道:“你来带路。”
那宫女还低着头,似是不敢动,沉默了许久才道:“殿下恕罪,奴、奴婢还未洗好衣裳。”
“想必嬷嬷不会怪罪于你。”厉青凝淡淡道。
站在厉青凝身后的芳心随即道:“殿下让你带路,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起来?”
那宫女小心抬起头,眼眸微微一转,暗暗朝管事的嬷嬷望了一眼,之后才窸窸窣窣爬起身,朝厉青凝行了礼。
“带路。”厉青凝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