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雪心里一下子有了印象,她去年来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金雀楼,而这楼还有些特别,她曾带着金钥匙去金雀楼顶上待过一阵,并未发现异常之处,后来才从裴青口中得知,每三年,当初她父亲手下的三方旧部才会聚首。
她的心情变得莫名起来,转而看向北辰泠,却见后者视线落在窗外,神态柔和,似是感受到林傲雪的视线,北辰泠回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北辰泠抿唇一笑,却并未多言。
林傲雪想起昨夜北辰泠对她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原来邀她一同饮酒也非无的放矢。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们两姐妹都那么厉害,林傲雪心里嘀嘀咕咕地想着。
马车绕着湛阳湖畔行了一圈,很快就抵达了金雀楼,看样子北辰泠是金雀楼的熟客,她还未下马车,金雀楼在外迎客的小厮就已经认出了她的车马,连忙堆着一脸笑意迎上来,高声唤了一句:
“泠姑娘!”
林傲雪嘴里啧啧有声,北辰泠下了马车之后轻车熟路地领着林傲雪走进金雀楼里,兴许是第一次有人跟在北辰泠身边那么近,也不像家丁小厮的样子,那迎客的店小二还多看了林傲雪两眼,却被林傲雪脸上狰狞的伤疤吓了一跳,不敢再多看了。
店小二领着北辰泠和林傲雪二人上了楼阁最上面一层,越往上层走,楼里的人越少,到了金雀楼最上面,整个厅里只有三张酒桌,即便如此,北辰泠也没有停步,而是带着林傲雪去了金雀楼最上层唯一一间雅室。
林傲雪环顾雅室内的环境,这金雀楼的装潢比她那间将军府还要精致,不由感叹金雀楼幕后主人的大手笔。
两人落座之后不久,店小二将酒水和小菜送了上来,林傲雪和北辰泠一边闲聊,一边从雅室的窗户眺望窗外的景象。
林傲雪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雅室的屋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敲响了,北辰泠示意其人进屋,林傲雪转头去看,便见一个店小二端了一壶新酒身侧跟着个侍女一同进来,当屋门一关,北辰泠便起身,对林傲雪道:
“把衣服换一换,咱们该出去了。”
林傲雪后知后觉,立马换上了小二的衣裳,而北辰泠则将那侍女的衣服换好,金蝉脱壳之后,林傲雪和北辰泠低着头从雅室里出来,沿着木梯走下去,再绕进金雀楼的后院,于后院的屋子里再一次将衣服换了,从后院的侧门出去,于僻静之处重新上了一辆马车。
这一次马车行驶的时间不长,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车子在西市喧闹的小巷口停下来,已经数度乔装改扮的林傲雪和北辰泠从马车上下来,钻进巷子里,再绕行至一间小院外,从隐蔽的侧门走进去。
院子不大,左右两侧用石块围了两片一两丈方圆的菜地,种了些耐寒的小菜,院子里还有些鸡鸭叽叽咕咕地叫个不停,绕着小院走来走去。
林傲雪和北辰泠穿过前院,屋内的人听见外边动静,拉开屋门朝外看了一眼,那人认出了北辰泠,但却对林傲雪感到面生,不敢轻易让行,北辰泠便开口道:
“上回咱叔不是说想见见他那亲戚家的孩子,我把人带来了。”
守在门口的青年人眼中神光微微闪烁,遂点了点头,侧身将林傲雪和北辰泠两人进屋。
中堂里只有一张方桌,对侧墙面上供着一座玉佛,屋里没人,北辰泠带着林傲雪从左边的小门进去,穿过堆放杂物的屋子,来到后院。
后院的老树下有个人安静坐着,抬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腿上盖了一层毯子,院内东风萧瑟,那人花白的头发也随着风一起摆动,北辰泠走过去,道了一声:
“椋叔。”
其人闻声,转过头来,目光自北辰泠面上扫过,但下一刻,便滑向北辰泠身侧的林傲雪。
隋椋瞳孔一缩,神态隐现激动,他激动得似乎想站起身来,却在挣扎起身的同时,毛毯落在地上,而他的腿脚也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似的,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栽倒。
林傲雪猛然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将隋椋的胳膊扶住,隋椋因此没有摔在地上,只轻轻往林傲雪身上靠了靠。
林傲雪鼻头一酸,她诧异地发现,隋椋很瘦,他的胳膊上已经没有多少肉,除了皮便是骨,距离她上一次见到隋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那一次隋椋为了不让她暴露身份,硬是用自损的方式换取了北辰贺对林傲雪的信任,隋椋因此被北辰贺抓走,林傲雪连救他的机会也没有。
后来她在北境听裴青说隋椋已经被人救出来了,但双腿已废,那时候她虽然难过,倒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