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此言差矣!云医师拒不饮本将之酒,想必是本将态度不够诚恳!”
她说着,又在案上摆了三个酒杯,哗啦啦一次性将三个杯子全部倒满,然后再看向云烟,言道:
“云医师且看,本将以这三杯酒,换云医师一杯,云医师可还要拒绝?”
云烟眼中秋泓微漾,心头暗自轻笑,旋即做出无可奈何之色,将茶碗放下,取了空杯过来,将先前林傲雪放了药粉的酒水倒入杯中,复双手举杯,朝林傲雪遥遥一礼,这才开口:
“将军盛情难却,小女子便饮这一杯,敬将军。”
林傲雪笑得更加开怀,她大喝一声“爽快”,随后将桌上三杯酒水两下灌入口中,旋即将那三个杯子倒置,滴酒未落。
云烟无奈,只得捧着酒杯一饮而尽。
玄鹤眼中笑意加深,林傲雪也目光闪烁了一下,直到云烟将那酒杯如林傲雪一般悬空,并未有酒水洒落,林傲雪一边赞叹云烟性情豪爽,一边与玄鹤暗中对视一眼。
此后林傲雪又找着机会让云烟饮了两三杯酒,及至宴席过半,云烟手中的酒杯忽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玄鹤蓦然将双拳攥紧,这场戏,已到了关键时候。
却见云烟双颊晕红,眼里泛起迷离的波光,她秀眉紧锁,瞳眸之中蕴起一层朦胧的水雾,时而迷离,时而清醒,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似的,趴伏在桌案上,转头看向林傲雪,娇声呵斥:
“林将军!你怎可如此下作!”
林傲雪却在此时陡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起身之时忽然身子一晃,踉跄着后退两步,哐啷一声碰翻了桌上摆放的碗碟,眼里神态疲倦又惊恐地扶着额角,面露震惊之色:
“怎、怎么回事?”
玄鹤霍然起身,惊骇地看着林傲雪,对林傲雪此时的反应感到惊疑的同时,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蹿升上来,他上前一步,急道:
“将军!”
他想问林傲雪现下是什么情况,岂料他才刚开口,林傲雪便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对他怒目斥道:
“滚开!玄鹤!酒中有毒!可是你做了手脚?!”
玄鹤脸上的震惊越发明显,他看了一眼匍匐在酒桌上遥遥欲坠的云烟,以及斜靠在座位上,神态萎靡的林傲雪,一下子失了方寸。即便以他的精明,也没在第一时间看出端倪。
就在他仓惶无措之际,忽然有好几个黑衣人从帐外闯进来,云烟用力撑起身子,艰难地控制自己,以免当众失态,她看了一眼已无力起身的林傲雪,转而将目光锁定在帐中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人——玄鹤身上,冷冷地说道:
“玄鹤!想不到你为了除掉我竟然利用林将军!我知你素来垂涎于我,然则却不料你会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想借由林将军设宴之名,一箭双雕,真是好深的心计!若不是我懂得药理,在完全丧失意识之前发现端倪,恐怕就真的要让你得逞了!”
她话语间的意思便是,玄鹤利用林傲雪设宴一事,意图将她玷污,并将此事嫁祸给林傲雪,奈何事发突然,林傲雪又急饮了几杯酒,导致玄鹤的计划提前暴露。
她状似慌不择言,甚至没注意掩藏身份。
直到此时,玄鹤才忽然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云烟,看了一眼意识渐渐昏沉的林傲雪,旋即又看向方才闯入帐中,几个陌生却杀气腾腾的面孔,这才哈哈大笑一声,明白自己彻底着了道。
他面露冷笑之色,神光凶煞地瞪着云烟:
“这一局,是你赢了,手段当真高明。”
玄鹤话音落下,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上去,将他制住,玄鹤没有挣扎,任由这几个人将他反剪起来。黑衣人中走出一人,快步上前,验过林傲雪云烟和玄鹤三人桌上的食物和酒水,转身对领头之人言道:
“林将军所中之毒是烟雨楼的软筋散,云姑娘则中了七日醉,都是烟雨楼里上成的好药。”
领头之人看了一眼云烟,从下属手中接过玄鹤身上的白玉牌,随后直接将其扔在云烟桌上,冷声言道:
“王爷说烟雨楼还是交给云姑娘打理更加合适,这枚玉牌便是调令,另外,京中有变,王爷请林将军元宵之后回京述职,开春之前,邢北关当无战事,军中事务,便先交由下属之人打理,在下还要领着玄鹤回京,便先行告退。”
他说完,又摆了摆手,让人将玄鹤扣押着,从军营里带出去。
黑衣人来去如风,只留下满地狼藉,林傲雪长舒一口气,靠坐在矮桌上,闭着眼睛小憩。云烟挣扎着起身,玄鹤已被带走,关内一定还有北辰贺新设的眼线,但她们的顾虑却小了许多,确如玄鹤所言,这一局,云烟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