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对父母和子女都是种折磨,但谢时艺没办法,谢时艺自打十四岁起,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
只喜欢女孩子。
后来出柜这事是怎么过去的,她的记忆里并不能清晰地找到个节点。
但她永远记得她妈妈握着她的手,却不愿意看她的眼睛。
妈妈说:“我只是希望你少受点苦。”
现在,谢时艺特别想告诉妈妈,喜欢同性并不苦,苦的是喜欢错了人。
也真是眼瞎,谢时艺拿过眼罩,套在了脑袋上,闭上了眼睛。
入睡速度比她想得快得多,起床的时间也比她预计得迟的多。
早上点,天已经大亮了。
五年前的今天,她该早早地来到办公室,满怀热情地把给同事的早餐放到各自的工位上,以期搞好同事关系。
但现在她急匆匆地起床洗漱,急匆匆地套了件衣服,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就出了门。
从肖菏家到她上班的地方有些远,坐公交车过去花了很长时间。
在路上时就已经有不少人问她怎么还没来,谢时艺没回,反正她要干的事在手机上也干不清楚。
到达公司门口的时候九点半,谢时艺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办公大楼。
这是家国企性质的单位,当年她招收考试拿了笔试第,父母又托了关系,才进来的。
她的职位是资料员,每天重复地做着机械性的工作,在每次上头检查的时候是最忙的,因为永远都有乱七糟的无用的繁琐的书面件要补。
第年的时候她兢兢业业,张纸都不敢拉下,个数字都不敢错。
第二年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分辨哪些是抽查到了也没关系的,哪些是做明白了会让领导开心的。
等到了第三年,她被空降的总监儿子抢去了即将升迁的职位,心灰意冷,见谁怼谁,竟然也没有被开除。
第四年第五年,她便像公司里无数的老员工样,端着杯茶,养着花,上班不急不忙,养老般。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再来遍,谢时艺实在是不想再重复这样的生活。
太无聊了。
深吸口气,谢时艺推开了熟悉的办公室的门,瞅着这些五年前还稍微年轻点的同事们的面容。
有人招呼她,小声问她怎么来迟了,说方总今天来公司了,正在办公室里发火呢。
谢时艺走到那人跟前,问她:“为什么发火啊?”
和她最沾亲带故,和她在公司里最亲近的好同事好朋友白丽回答她:“我怎么知道哦。”
谢时艺撞了撞她肩膀,笑着道:“你是他老婆你怎么不知道哦,快给我透露点。”
白丽撇着嘴:“他两天没着家了,说是去开会,谁知道干嘛去了。”
谢时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翻了翻自己桌上的件,确定了方总的确是开会去了。
总局里的大会,大概是他们工程的成绩不太好,被批了所以心情不佳。
有人催谢时艺把某份资料备好,谢时艺在座位上思考了会,觉得反正她现在也记不起这资料到底怎么回事,择日不如撞日,那今天就让方总再心情不佳些吧。
她打开了电脑啪啪啪地打好了辞职信,然后义无反顾地进了方总的办公室交给了他。
方总瞪着眼睛,很惊讶:“怎么突然就要辞职?”
谢时艺:“出了点意外,不得不辞。”
方总:“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能解决的解决下。”
其实私下里方总对手下还是可以的,谢时艺叹口气:“哎,不方便说,只能这样了。”
方总:“你进来不容易,这个职……”
谢时艺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辞,现在就辞。上月工资我不要了,所以我不会等交接的人。下次检查时间还早,您现在调人来得及,反正这个职位多的是有人想干。”
方总震惊了。
大概是想不通今年进来的乖乖女怎么突然就叛逆成了这样子。
谢时艺笑了笑:“就这样,谢谢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
方总:“……”
谢时艺:“再见。”
说完转身就出了方总办公室,没再给方总挽留的机会。
工位上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有两支笔个水杯她挺喜欢的,装个袋子里,提着就走了。
办公室里的人看着她。
谢时艺跟大家招了招手,笑着道:“同志们,我辞职了,咱们有缘再见。”
办公室里下子沸腾了。
谢时艺挑挑眉,也没给任何人跟她惜别的机会,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爽。
直到这刻,她才发现,自己以前无数次幻想过现在的场景。
以这样坚定的,舒爽的,毫不留恋的态度,告别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