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老师自然不会迁就她的习惯,只能她这个卑微的客人来迁就主人的习惯。
冉星夙双手托着下巴,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
她以为韶昔肯定要赶她走的,毕竟学习的人都想要彻底的安静。
要是韶昔赶她了,那她就还能再缠来缠去地跟韶昔多说几句话。
但韶昔是谁,自认识以来,大概就没遂过她愿的人。
她只点了点头,就这么抓起书又看起来。
冉星夙呆呆地等着,等得那书翻过了一页又一页,甚至被人细心地做起了笔记。
冉星夙脑袋一点,差点栽倒。
是真困了,这一闪,仿佛回到了高中上课的时光,疲倦摧枯拉朽地席卷上来。
“我……”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去睡了……”
那人只点了下头,冉星夙从来没指望能睡在韶老师的屋,这会被困意裹挟着,觉得今天就到这里吧。
挺满足的了。
掀开帘子,这次动作利索,没有打在身上。
在叮叮咚咚的碰撞声里,韶昔的声音突然温温柔柔地飘了过来:“晚安。”
“晚安。”冉星夙低头笑了好一会儿。
前一天晚上睡得实在是早,第二天天还没亮,冉星夙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大了眼。
这张床很大,小灵裹着被子缩在另一边,睡得响起小小的鼾声。
冉星夙看着头顶上的木梁,梳理了好一阵儿,才把昨天到这里之后所有的细节,都回想了一遍。
屋子里很安静,但屋外很吵闹。
全是鸟鸣,各种啾啾喳喳,有的委婉地唱歌,有的纯属瞎吼。
吼着吼着还能对上,一只两只,一群两群,然后突地一声鸡鸣,撕破了晓光。
这鸡太厉害了,明明听着隔得挺远,却接连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能high high C,直入人心。
冉星夙翻了个身,偏头盯着小灵的背瞅了一会。
小灵除了呼吸,纹丝不动。
这小姑娘好像昨晚写作业写到很晚,什么时候睡的她都不知道。
冉星夙有些无聊,却意外地不想玩手机。
这地方,实在是没玩手机的氛围。
又是十来分钟过去,屋外突然有了响动。
声音不大,但奈何冉小姐这会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她几乎跳着下了床,但落地轻盈,踩着拖鞋,偷偷地溜过去,门一开,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韶昔正在打水洗脸,平日里束紧的马尾松垮地垂下几缕,热气氤氲,配着近有繁花,远有群山的背景,跟电影画面似的。
冉星夙瞅着这画面,张开嘴猛地打了个喷嚏。
韶昔头都没回,道:“穿件外套去。”
“早啊。”冉星夙搓了搓胳膊,没往屋里走,反而朝院子里靠近,“没想到山上这么冷啊,我也没带衣服。”
“睡衣都带了,车上没件外套?”韶昔的声音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断断续续,“连市这个季节乍暖还寒,满三十减二十的,很容易感冒……”
冉星夙觉得韶老师大概是刚睡醒脑子还没打开防御机制,所以才能这么唠唠叨叨地关切她。
“我也在这里洗脸吗?”她凑到了韶昔身边去,“这个看起来好好玩啊。”
竹架接过来的山泉,连续不断地落进小沟渠里,绕着院子里的菜地一圈,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韶昔拿过毛巾擦了把脸,抬手将盆子里的水泼到一边,提着热水壶往回走:“你去浴室洗,昨晚不是用过了吗?”
“哦。”冉星夙毫无诚意地撒谎,“我忘了。”
韶昔走出几步,猛地站住了回头,视线在冉星夙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上扫过一圈:“你要是真没件保暖的衣服,那我们今天就别进山了。”
“有,我有。”冉星夙立马改了口,“我忘了,我应该有,我车里好像有备着的旅行箱来着。”
韶昔眨了眨眼,甩着毛巾进了屋。
冉星夙再出现在韶昔面前时,穿得十分齐整。
粉色阔腿裤,米色长袖针织上衣,有张有弛,时尚靓丽。
她向韶昔展示了下自己的脚:“运动板鞋,爬山没问题。”
韶昔笑了笑,把粥端上桌:“叫小灵吃饭。”
“诶。”冉星夙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
韶老师向来说到做到,早饭后,她便带着冉星夙进了山,而且是只有她们两个人那种。
冉星夙一个已经把世界周游了不知多少遍的豪门大小姐,这会兴奋得不得了,跟在韶昔身后,走个路脚步轻盈得能跳起舞来。
“我们要去哪里呀?”
“山里。”
“我们这就是在山里呀。”
“往更深处行。”
“山里会不会有很凶的动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