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把你吃了,我自然能恢复如初,可我怎狠得下心,倒是你,从头到尾对我无心无情,就一心想着我死了后便能自由。”魏神医五指微微使劲,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捏在洛衾的腕骨上,而是狠狠地捏住了那一角布料。
洛衾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出戏,实在是虐恋情深。
这戏里的神医对药人如痴如狂,为了和药人死能同穴,竟然用精气将其饲养,然而这药人不明真相,竟对神医恨之入骨,还屡次想要逃跑。
在魏二小姐把话说完之后,就连那偷听的道士也目瞪口呆起来,他本以为这借宿的二人只是有着寻寻常常的恩怨纠葛,没想到这两人竟有这么深的因果。
洛衾想了想,事到如今,她该说些什么为好。
木桌后忽然传出嘭的一声,那道士闷哼了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物事一般。
起初时,洛衾被镇民误认为是妖怪,心里还有些起伏,事到如今,竟然冷静得连眼眸也没有转上一转,甚至觉得不是那么丢人现眼了。
她平稳了气息,说道:“你竟对我这般深情。”
魏二小姐冷哼了一声,嘴角噙着冰冷的笑,“你现在知道了?”
洛衾微微颔首。
魏二小姐:“那你还敢弃我而走?”
洛衾自然摇头,还敛眸低眉地说道:“不敢了。”
事实上她也没有独自离开离开的想法,也不知这魏二小姐怎么就给她也加了这么一出戏。
魏二小姐很满意,竟然站起了身,自个把草席往火堆边拖了过去,然后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给自己调息。
那人一头黑发如瀑,长发直垂腰间,闭目那一瞬,周身那古怪孤高的气势骤然消失,反倒温顺恬静了不少,火焰的暖光映在她的脸上,如旧画中的仙人一样。
洛衾想了想,那些有关天殊楼魏二小姐的传言,确实不假。
她侧耳听着破庙外的动静,只听见雨水砸落在泥地上的声音,风声、树叶沙沙作响声、雨敲青瓦声……
再近一些,便是那干柴被烧地噼啪作响的声音。
躲在桌子后面的假道士冷得直哆嗦,忍不住还是靠了过来,然而肩膀却瑟缩着,眼神也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这两位美人,唯恐自己会成为木枝上的烤肉。
他欲言又止,总觉得气氛有些吓人。
过了好一会,还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位也是赶去逍遥城的吗?”
洛衾睁开了双眸,那墨玉般的眸子里映着火光,她当即转头朝那假道士看了过去。
假道士只觉得这白衣美人瞟向自己的眼神冰凉凉的,他顿时一哆嗦,险些又要躲到了木桌后面去。
洛衾回想起风晓门的弟子似乎也要赶赴逍遥城,也不知逍遥城的宴席会不会与她们有关,于是蹙眉问道:“逍遥城为何会宴请江湖各路人马?”
那道士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也不知,我是路上听人说的。”
洛衾蹙眉:“什么人?”
道士又摇头,“我不知道啊,那三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一人拿着长了刀刺的圆轮,一人扛着重剑,一人拿着大刀。”
洛衾一听便明白了,那三人乃极恶坊三霸,极恶坊里玩的是些骰子和骨牌的玩意,三人虽自称为“霸”,可向来不做那些烧杀抢掠的事。
极恶坊到此处有十余天的脚程,能将三霸引来的,定然不会只是些吃吃喝喝的事。
可逍遥城向来不多管江湖之事,更没有派人前去武林盟,就跟闭城养心一般,不理外事。
道士想了想,又说道:“我倒是听他们提了天霜玉什么的,不知是何物。”
原本闭着双眸调息的魏二小姐骤然睁开了双眼,在两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又闭了起来。
洛衾低声说道:“天霜玉?”
天霜玉她不知道是什么,可天霜心法却是见过的。
魏二小姐所练的便是天霜心法,乃天殊阁绝不外传的心法,只授予内门弟子。
“小道长,他们还说了什么。”洛衾蹙眉问道,这逍遥城忽然宴请江湖人进城之事,确实有些蹊跷,若是平时,她不会理上一理,可偏偏有人提及了“天霜玉”。
道士仍瑟瑟缩缩的,说道:“我也是有名字的,不叫小道士。”
洛衾淡淡一言,“那阁下怎么称呼?”
那眉目俊秀的假道士放松了肩颈,端起架子说道:“姓温,字平忆。”
坐在一旁的魏二小姐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她睁开了双眼,朝洛衾看了过去,眼里带着厉色,“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些接近外人,你可别忘了你是药人,外人只会觊觎你的皮肉和筋骨,而只有我是真心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