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直扼腕,只可近观而不可扑倒,太遗憾了。
黎未回来了,左手提着两只山鸡,右手提着一把草,草根长得像畸形的连体婴。
柳雨问:“这是……何首乌?”这么大的何首乌?
张汐颜看了眼,说:“野生的,能长到这么大,至少得要五六百年。”
黎未提着鸡和何首乌到溪边,她把鸡去毛去内脏,清洗干净,又把何首乌洗干净,之后,用张汐颜的剑削成块壮,一部分和其它摘来的佐料一起填进了山鸡的肚子里,其余的直接放在篝火旁烤。
黎未烤上山鸡和何首乌后,把柳雨叫到跟前,问,“你认为花祭神是蛊还是人?”
柳雨:??当然是蛊神了。
张汐颜闻言,捡起两根粗点的树枝把道袍架起来,做了个烘衣服的架子,准备回避。
黎未对张汐颜说,“无妨。”
张汐颜想了想,坐到黎未的身旁,曲膝跪坐,一副认真听讲的乖学生模样。
柳雨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把张汐颜从头打量到脚,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未淡淡地扫了眼柳雨,如果有得选,她挑张汐颜当徒弟。她翻烤着山鸡,说,“部落聚集地的蛊池毁于符火。”她问张汐颜,“你的家人干的?”
张汐颜点头,说:“我爸烧的。”她顿了下,说:“据古……”她想到家里那些藏书的来历,把“古籍记载”咽回去,改口,“据我了解,修炼蛊术的第一步是驯服本命灵蛊,如果没能压住蛊性就强行修炼,会导致精神错乱,轻则精神分裂,重则演变成蛊祸。”
柳雨睨着张汐颜,问:“据你了解?你又从哪里知道的?”
黎未说,“她家祖上两千多年前带人抄了巫神教的道场,卷走了巫神教的所有典籍,融合两家所长,以道为主,以巫为辅,立下道统。”
张汐颜听黎未这话容易引起歧义,并且涉及自家祖上,很是严肃地强调,“汉顺帝时期,巴蜀地区有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大规模用活人养蛊祭祀,残害百姓,聚众敛财,无恶不作,为祸一方。”至于她家祖师爷怎么化身正义平定一方,不能在黎未面前吹,她怕被大佬暴打。
黎未点头承认张汐颜说的是事实,说:“花祭部落至今仍然存在用活人炼蛊。”她的话音顿了下,继续说,“当年花祭神和大祭司都死在了巫神教的道场,培养出来的诸多蛊物和珍稀异兽都落到了……”她又看了眼张汐颜,说:“你家。”
这是事实,张汐颜不否认,强调,“缴获。”
黎未,真·财大气粗,“无防,这山里还有很多,就如你昨天遇到的那种鬼皮,一窝一窝的。”
张汐颜顿时头皮发炸,不由自主地绷紧全身。
柳雨:??她满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心说:“我不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演。”
黎未不再逗张汐颜,对柳雨说,“那场动乱,始于花祭部落巫神出走,大祭司带着花神蛊外出寻找巫神,不慎让花神蛊逃了,之后出现了花祭神。大祭司找到花祭神,立下巫神教,力图振兴,但最终为祸一方。”她顿了下,略去了其间的很多事,说,“她家祖上只是恰逢其会,牵涉到的还有其他人和事,都是些积年旧事和恩怨。大祭司和花祭神死后,花祭部落的巫神,也就是大巫,一直没有回去,失去大巫、大祭司和花祭神的花祭部落留下的只是些粗浅的蛊术。”
柳雨:???粗浅?你怕是忽略了你面前还坐着一个花祭神吧?
黎未说到正题上,“无论多厉害的蛊都只是人培养出来的媒介和工具,花神蛊也一样。中了花神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蛊,一种是人。前者,被蛊干扰思维记忆,受蛊性控制,认为自己是只虫子,是蛊神,不把自己当成人,或者假装自己是人。”
柳雨:??她感觉膝盖中箭躺枪了。
黎未一字一句地说,“花祭神把自己当成蛊,用蛊修炼,其实就是在用活人炼蛊,自己把自己炼成蛊。这样的花祭神,修为越高深,蛊性越深,人性越少,到最后……就是一只有人的智商但没有人性的人形毒虫。”
柳雨被黎未的说话吓了一大跳,仔细地琢磨了下黎未的话,说,“你的意思是花祭部落的蛊术失传,张长寿怕我瞎练把自己炼成蛊,于是一把火烧了我的蛊池?”
黎未听到柳雨能理清其中“蛊术”这个关键,还算没蠢到无可救药,点点头,“修炼蛊术和炼蛊相似,但本质不同,一个是学会使用工具,一个是把自己炼成工具。”她说完,对张汐颜指了指切成小块的何首乌,说:“熟了。”
张汐颜道谢,把发烫的何首乌挪到一凉放凉,她悄悄地看了眼黎未,想到黎未对当年的事毫不遮掩地大方承认,也没有事后算账追究的意思,心说:“居然还挺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