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赐的良机?”颜如倾气鼓鼓地看着一身儒服大袄的书生:“你这是咒我表妹呢?”
“不不不,在下所说的天赐良机是劝四小姐向善的良机。”
“向善?”魏平奚抱着橘白小奶猫慢悠悠走来。
堵在门前的文人见了她不约而同踮着脚尖想看得更清楚。
人来得实在多,乌泱泱的。
颜太师在朝野素有清名,颜家更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因太师从不与百姓多做计较,这才给了一众文人堵太师府的胆量。
魏平奚柔声安抚怕生的小奶猫,扬眉浅笑:“我说你们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我呢,就一小女子,你们三番四次不厌其烦地碍我的眼,本小姐大度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但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哪,这是太师府,不是菜市场。
“想渡我向善也得有那本事,我本俗世人,心中所持善恶与诸位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尔等退去罢!”
“四小姐!”
“四小姐留步!”
“不才斗胆问一句,四小姐心中的善是什么,恶又是什么?”
她背对众人脚步不停:“我以为的善,是无愧于心,我以为的恶,是懦弱苟活。我活着是要成就自己的善,我既在善中,何来‘向善’?却是你们,满嘴大道理,不诚恳啊。”
“……”
太师府门前一片寂静。
静默半晌,颜如毓道:“都散了罢,我家表妹有伤在身,肯来见你们一面,诸位该知足了。”
文人们彼此交换视线,结伴退去。
“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还有力气怼咱们,不像活不长的样子。”
“还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不是说挨了娘娘的打,失宠了吗?失宠还这么开心?”
“四小姐不是一般人。”
又有人叹道:“可惜竟然喜欢女子,天底下的好男儿竟无一人入她眼?”
“所以我们要劝她嘛。”
“是极是极,任重道远。”
……
“他们都走了?”
“走了,一个个摇头晃脑说着小话走的。”
魏平奚哼笑,抱着猫儿推开房门。
内室,郁枝躺在床榻睡得香。
奶猫从四小姐掌心犹犹豫豫地跳到枕头边,声音软糯糯的。
猫叫声飘入梦里,郁枝半睡半醒,脸挨着小猫干净轻软的毛。
触感不对劲。
“还睡呢,醒醒。”
郁枝睡眼惺忪地看去,只看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猫儿,她迷迷蒙蒙地想:四小姐何时变成猫了?
那‘猫’还在说话:
“谁家的妾像你这样弄上几回就喊累,让你休息你竟赖着不起了?醒醒,起来陪我下棋。”
下什么棋?
猫也会下棋的吗?
她面上带笑,亲亲昵昵挨着猫儿睡。
魏平奚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冷哼一声——唰!锦被掀起!
凉风袭来,郁枝打了个寒颤。
“醒了吗?起来,陪我下棋。”
四小姐放下不带感情的命令,转而抱着奶猫惬意地自说自话。
“……”
郁枝长舒一口气:原来猫是猫,四小姐还是四小姐。
她抱住柔弱的身子,起身认命地穿好外衣。
屋子里地龙烧得旺盛,落子声清脆。
“不对,你怎么能下在这呢?这不是找死吗?”
郁枝对下棋兴趣不大,闻言虚心道:“那我该下在哪?”
“这里。”魏平奚给她指明正确棋路。
棋子吧嗒一声落下。
又过一会。
魏平奚拧眉,幽幽道:“你棋子下在这,是嫌死的还不快?”
有了求指点的经验,郁枝端的是虚怀若谷:“那我下在哪儿死得慢?”
这话难住了高手中的高手。
四小姐凝神思索,玉白的指轻挪:“这儿。”
吧嗒。
棋子再次稳稳当当落下。
郁枝满是崇拜地望着她。
下了几回,赢了几回,魏平奚终于认清她的妾是个臭棋篓子的事实。
偏她不认命,怀着“我的妾怎能如此废物”的心拉着郁枝再起一局。
金石银锭侍候在侧,不懂四小姐为何要自寻烦恼,姨娘的乐趣可不在下棋,而在于看四小姐皱着眉头破解她自个设下的困局。
“不对,不对,你是要气死我!”
郁枝心虚道:“我又、我又自寻死路了?”
魏平奚不想理人。
可一开始是她拉着人下棋。
她叹道:“过来,我教你。”
郁枝提着裙角坐在她身侧。
四小姐博学多识,竟不是说说而已。
倘她好好走嫁人生子的道路,必会成为大炎朝人人称赞的才女,如今名声有瑕,落了个性怪恶劣的污名。
越靠近,郁枝越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