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奚！！！”

一道雀跃陌生的满怀欢喜的声音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转过头。

眼前是位年轻的女生,稚嫩的脸庞尽是胶原蛋白和青春洋溢的朝气。

“我好喜欢你啊沈之奚！你的舞台真的好有魅力,我已经安利给身边不下十个姐妹了！她们都说你好棒！！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哦对了！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一定要看噢！”

女孩的眼神热情又炽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欣喜。

像是心里某处突然软了一下,心底的海绵被按压着缓缓陷落，沈之奚伸手接了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谢谢。”

第一次，她在《嘴炮江湖》中学到的《语言艺术》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节目快结束了,最后这段时间宝贝要照顾好自己哦，不用有太多压力，我们会给你投票的！！”

“对对对，你尽力就好了，别勉强自己，开心最重要！其他的，有我们在！”

“之奚你本人比照片和视频更漂亮！皮肤也好好啊！！但看起来真的太瘦了，平时要多吃一点啊！”

不同的声音相继响起。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签名递出一个又一个，在抬头和低头之间，桌上也堆了不少礼物。有的是粉丝用心写的信，有的是粉丝亲手制作的礼物...还有的是应援会精心准备的小物件。

沈之奚低下头，有什么东西载着情绪在心底化开。像是一汪静止的水被风轻轻拨动，然后慌乱又迷茫地晃起来。

“啊终于见到你了宝贝…为了今天的签售我特意请假过来，总算是等到你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继续在舞台上发光啊！你真的很优秀！妈妈爱你！！”

从小到大，沈之奚听见的都只有攻击与谩骂的声音。她甚至认为，周围的声音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恶意和猜疑、欺瞒与背叛，构成世界的全部底色。

但当她已经完全习惯黑暗后，突然有人对她说：“你已经足够好了，不管是什么样，我们都会喜欢你。”

只因为你是沈之奚。

像是在看不到尽头的水面上久经漂泊，身边忽然现出浮木，恍惚中，不远处的对岸竟也依稀可见了。

天空拨开云雾透出光束。

可长时间漂浮不定的沈之奚却迷茫了，她抬了抬手，不知道该伸向哪里。

“......”

面对漫天的恶意，沈之奚可以从容应对并迅速用嘴炮反击。但当这些恶意变成无数热烈又真诚的善意后，沈之奚低了头，突然就慌乱不知所措了。

池清秋：“抱歉，请等一下。”

身边的声音变得模糊。

沈之奚好像听见池清秋说了句什么话。

池清秋：“沈老师怎么了？”

沈之奚转过头，看见旁边的池清秋站了起来。

“...诶为啥突然停了？？”

“池清秋怎么往沈之奚那边去了？”

“什么情况啊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好像听说是沈之奚身体原因？我看她状态确实不太好的样子...眼睛还有点红红的。”

“啊...妹妹没事吧...是不是平时太累了啊？”

四周的环境变得更嘈杂，签售会的其他人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池清秋站在沈之奚身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有哪里不舒服吗？”

声音轻缓、柔和。

沈之奚抬起头，眼前的池清秋的斜了斜，似乎和乱码空间里的身影重合。

但她还分得清，这是现实，她们还在粉丝见面签售会的现场。

沈之奚：“池姐姐怎么过来了？”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粉丝还等着呢。”

沈之奚催促着，正要重新拿起笔继续签名，但池清秋弯下腰，靠近了一点，正好挡在她的面前。

脸被池清秋抬了起来。眼尾被什么碰了一下。紧接着，是微微湿润的感觉。

“这叫没事？”

“沈老师好像不太诚实。”

池清秋曲起手指，在沈之奚泛起水雾的眼尾轻轻一揩。

沈之奚别开视线，试图狡辩：“应该只是昨晚没睡好...”

片刻的沉默后。

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被池清秋压在沈之奚头上。

池清秋：“闭眼。”

沈之奚顺势闭上。

池清秋低头，拿了张纸，在沈之奚的眼尾周围仔细擦了擦。

纸巾很快被沾湿一小片。

“好了。”池清秋移开纸巾，“沈老师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沈之奚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池清秋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僵持着。

过了会。

沈之奚叹口气，妥协。她稍微往里挪了挪，用手将帽沿压得更低，靠池清秋近了点，小声说：“...我就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