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周皇帝年年岁岁有今朝。”
小皇帝绷着脸,因为本身的眉眼就生的精致,像细腻的工笔画。所以冷着脸的时候,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她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因为岁数太小,给她倒酒作陪的宫人早就得了令,给她准备的酒壶都带着机关,一面是酒,一面是温水,始终都给她倒温水,倒显得她小小年纪就酒量惊人。
刚喝完面前的这杯,忽然就见那络腮胡子的突厥人目光一转,看向她下首的那个空位,“听说你们大周的镇北王骁勇善战,曾经在战场上死了四匹好马,如今怎么不见人?莫非是旧伤在身,命不久矣?”
本来就在担心她状况的萧觅云听见这来势汹汹的问题,当即变了脸色,“大胆!”
她将杯子直接丢在那来使的桌前,白玉的瓷杯碎了一地。
“镇北王是大周的战神,自有先人庇佑,”萧觅云丢了个杯子之后,神情又缓和下来,维护完苏明绣后,不想让自己显得色厉内荏,便抬手伸向桌上的果盘,“至于今日为何不出席宫宴,朕也觉得奇怪,毕竟平日朝会,她从未缺席过——”
“想来大约是有肮脏的老鼠跳上桌子,影响她食欲,所以今日干脆不露面,免得被老鼠恶心到。
若是提剑砍杀,难免脏了宝剑,若是不杀,又让这上桌的老鼠洋洋得意,以为能在这桌上翻身当主人。”
此话说完,原本在席间有些紧张的朝臣们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老鼠指的是谁,自不必说。
那突厥使臣汉话学得不错,自然能听懂她的意思。当即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暗自嘀咕,先前传回去的消息都说这小皇帝与镇北王之间势同水火,权力斗争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么糟糕?
不过他很快想起自己要验证的事情,譬如这小皇帝中了吉死勒的一掌,究竟身体状况如何……还有那镇北王,究竟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想到这里,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神情,说是要为刚才的失言道歉,特意准备了一支突厥人的舞蹈献给皇帝。
那舞蹈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尤其是跳舞的人都蒙着面纱,唯有手腕、脚上都是丁零零的金色铃铛,一场跳下来,萧觅云觉得自己耳朵里都是那玲玲的声响。
但她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露出个很淡定的表情,脸上写满了:“就这?”
突厥使臣:“?”
怎么没有反应?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萧觅云看了很久,好在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地又将下个流程说出来,“萧周将士各个武力高强,但我们草原儿郎也不差,此番为陛下贺寿,我们特意带了部落里力气最大的儿郎,愿与陛下麾下将领一战,看看我们突厥的儿郎与大周究竟还存在多少差距。”
这是打着友谊赛的名头来挑衅大周的权威。
萧觅云看懂了,本来还想随意点个御前护卫军出战。但是在看见站起来的那个两米高的、像是从山里拉出来的野人之后,她的眼眶微微睁大。
但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解她的围,所以在桌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了下来,盯着那身形巍峨、给人极大压迫感的壮士,声音发紧地说道:“我们大周人才济济,各个都是能文能武之辈,方能立于这朝堂之上,单论文或武,未免太偏科。”
底下偏科的文臣和武将:“?”
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但是毕竟这牛皮是皇帝吹出去的,他们做臣子的为了国家的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装。
当即就有年过半百的文臣起身开始吹,“没错,臣年轻时,也是一方守城郡守。”
紧跟着,也有御前侍卫,起来挺直腰板道,“臣三岁就会背百家姓、千字文,武试时策论也是甲等。”
突厥使臣跟已经起身准备接战的那力士齐齐有些懵。
他们不太懂萧觅云的意思,直到小皇帝对两位臣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道:“阁下想知晓突厥与大周的差距,很简单,客随主便,就由我来制定规则——先请这位力士填个词吧。”
她都不说作诗,怕对方真给她憋个打油诗出来,这样就要进入下个环节了。
那力士从小就在草原上摔跤长大,让他提刀杀人最是简单,至于这填词……那是个什么东西?-
“噗。”
宫宴外的僻静处,一道紫色华贵衣衫的人捂住自己的心口位置,原本是在顺气,但听见这段话,登时轻声笑出来。
没想到这小皇帝还挺能忽悠,但凡这使臣不够聪明,可能就要让她忽悠瘸。
被词给憋住的力士下意识地看向使臣的头领。果然见到对方深深皱起了眉头,那头领试图自己起来作词。但没想到苏明绣坚持两样都想比试的必须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