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番外(343)
“接连数日,我都从马厩里偷出战马远赴数百里外,伐木焚林。”
凌秋泛听到这里猛然惊坐起,“你酿造了山林大火?你知不知道——”
“我岂能不知。”危岳雁合上双目,“无数生灵因我而死,我毁了它们的家园,毁了它们的一切……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要做到底。”
“战马连日劳累会显露疲态,我便隔两日更换马匹,结果却被看管马匹的士兵发现了行迹。”
“你杀了他?”凌秋泛眸色闪烁,等待她的答复。
危岳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来,当时的我并非他的对手,二来,若当时我杀了他,又岂能有今日的秦大哥?”
“那个士兵,是秦大哥?”凌秋泛讶然。
“不错。”危岳雁承认,“我敌他不过,便将一腔苦楚尽诉与他听,他思索片刻后,决定帮我。”
“他虽怜我至深却并不赞成我烧山焚林,他带了几个亲厚的战友,又给了他们很多好处,让他们随我一同开山伐林。所幸那片山林并没有太大,皇上等待时机的半个月内,我们将那处山林夷为秃林。”
“茂林变成秃林,整个局面就会大不相同。做好收尾工作后,我连夜勘察地势地利,赶出一份新的战略部署,次日清晨,赴王帐死谏。”
再之后,便是一朝功成天下知。
“我们并非皇亲国戚,在金陵城没有根基,没有依凭,一飞冲天未必是好事,二叔为了成为我的后盾仍旧毅然决然的依照他自己选定的路走了下去。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为身躯为君王挡下致命一击,一身战骨换了病骨,也换来了我们危家显赫声名。”
危岳雁说完后,凌秋泛久久没有言语,二人在沉寂的气氛里待了很久,突然危岳雁感到怀中力道紧了紧,连忙将人扶起。
“将军吃了很多苦,今后便不会再吃苦了。”凌秋泛温温柔柔的笑着,依偎进危岳雁的怀中。
危岳雁有些吃惊,她原本不敢同凌秋泛说这些的,世上女子,哪个不求后半世安安稳稳,自己这一身戾气实是骇人的很。“你,你……不觉得可怕吗?”
“你是我的良人,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凌秋泛的声音听起来浅浅的,凉凉的,像夏日里冒着凉气儿的冰茶,抚慰焦躁带来的燥热。“何况,如若这份遭遇降临在我的身上,我或许也会变成这样……”
这世间若成鼎炉,煎熬在其中的芸芸众生,谁能不成修罗?
是魔非魔,又有何区别?
“当然也会有区别。”危岳雁叹息一声,“只是如我这般不甘心的,必陷无边炼狱火海。”
“曲荃,正是如此。”
凌秋泛微微抬头,“曲大人?”
“年纪轻轻坐上刑部尚书之位,背后付出的代价一定不比我轻。我为武将,或许也有隐藏在黑暗深处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武将的荣耀却仍是需要真枪实剑拿性命去拼出来的。文臣之中的勾当太复杂繁冗,不见血的杀伐永远掺杂着更深沉晦暗的阴诡算计。”
“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她也一定是这么走过来的。我知她一切酸衷苦楚,却不得不与她为敌。”
这个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若非知己,即是宿敌。
凌秋泛却笑了,“那这一次,你可以选择了。”
危岳雁默然垂眸,再抬眼时却又掀开帐帘,萤光陆离映入深瞳。
曲荃啊曲荃,
你我为敌数载,却不想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我瘴毒缠身困于南疆蛮地,却不知你今在霪雨无歇的帝京又如何自处。
金殿谏言荣华绝,为了我一个已失去帝王信任的废将,
当真,
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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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秣皑皑雪原上,有一人一马,持节而行。
穹窿如晦风雪无绝,突然一阵乍响惊在耳畔,紧接着千军万马似得暴雨声席卷了整片雪原。松软皎白的雪地顷刻被打出一个个的残印,曲荃举着的伞已经被狂风卷的脱了手,不知飞到何处,她遮着腕艰难的抬眼远望,风雨漫天,疏雪碎长川。
曲荃扭头跨上随行的白马,唇上胭脂的香气被寒风吹冷拂散在鼻端,像一抹捉不住的残烟转瞬即逝。狂风灌入襟袖,将广袖鼓起时不时打上面颊,灌了冰雪的雨水自上而下浇淋在束着发髻的白玉冠上,一路渗到头皮。
当真是寒雨洗玉冠,曲荃苦中作乐的想着,胯/下白驹载着她飞驰,北秣的寒风如刀子般在她面上刮削,身上头顶已经冻到她双唇发白,浑身发颤。
又能如何呢?
曲荃惨然牵起一抹笑意,
同她过往三年的人生和即将要面对的一切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