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公公,看看这是谁?”
木桩上遍体鳞伤的江公公听见陆无惜的声音,眼皮下眼珠子动了动,但他没有睁眼。
陆无惜遂让人将遮挡他面容的散发掀起来,转而问那孩子:“这人是谁,你认识么?”
稚童并不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依言看向那受了伤的人。
那人满脸都是血,他愣了须臾才认出来,唤道:“义父!”
孩童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木桩上的人犯蓦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孩儿:“轩儿!”
待看清陆无惜扶在男孩儿肩膀上的双手,江公公神色扭曲:“你们天衍宗的人,不也一样卑鄙!”
“那可不一样。”陆无惜盈盈笑着,将男孩儿轻轻揽在怀里,“虽然都是人质,但你这义子,我们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没饿他肚子,也没把他关进柴房,更没有给他上刑。”
江公公死死盯着陆无惜,若眼神能杀人,恐怕陆无惜身上已经多出好几个窟窿。
陆无惜丝毫不畏惧江公公的眼神,神色轻松地与之对视,笑道:“这选择的权力自然还在江公公您自己手中。”
言罢,她拍拍男孩儿圆润的小脸儿,从怀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
男孩儿自然而然地接过,还问陆无惜:“你们为什么要把义父绑起来?你们是坏人吗?”
“我们当然不是坏人。”陆无惜笑,耐心跟他解释,“你义父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是因为他犯了错,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罚。”
男孩儿手里攥着糖,似懂非懂地低下头,不说话。
“陆无惜!”江公公目眦欲裂,嘴里叫着陆无惜的名字,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送他回去。”陆无惜脸上笑意不减,口中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肯定有什么是那位统领大人所不知道的吧?”
“你才是那奸佞之臣的心腹,背后还有多少人涉及,只有你知道答案,掌握证据。”
“你可以选择保留,那就用你这便宜义子的性命,去换他们的命。”
陆无惜蓦地嗤笑出声,“你便自己合计合计,看这买卖是否值得。”
说完,陆无惜朝卫梓怡道:“卫大人,我们先出去吧。”
当这孩子唤出那一声义父,卫梓怡便明白了陆无惜的意思。
她委实震惊,陆无惜果然神通广大,才刚抵京城,就将这江公公的软肋找了出来,如此效率,比起先前的内卫府,还有过之。
待陆无惜把话说完,向她示意,卫梓怡虽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但也不得不佩服陆无惜的能耐,依言转身,欲去门外等候。
可她几人未行出几步,忽听得身后那已经坚持了好几日的江公公开口:“我说。”
“这名单上的官员,竟然足足有四五十人!”魏辛感到不可置信。
能进宫上朝的京官全盛时期,也才两百余人,而今朝中乱局刚过,京中百废待兴,官员本就比往些年少,其中还有半数都是毒瘤!
卫梓怡将这名单狠狠摔在桌上,与陆无惜道:“此人所言亦不可尽信,还须再细细查证,找到这些人确凿的犯罪证据,再对他们实施惩处。”
陆无惜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
卫梓怡又道:“把这些贪官近些年搜刮的钱财都找出来,换成粮食,派送到偏远地区,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用劳力换,剩下一些送去青岳山。”
“青岳山?”陆无惜惊讶。
卫梓怡嗯了声,应她:“抽个时间去一趟。”
陆无惜一只手撑着脸颊,微笑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青岳山?”
“你和山上的人相熟,和他们说说,别再到山下打家劫舍,干点儿正当的营生。”
卫梓怡说完,陆无惜歪着头笑:“只是因为这个?”
“呃……”卫梓怡低下头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你说山上有我父亲的衣冠冢,我想去看看。”
如今真相大白,她终于有脸去见她的父亲。
“好。”陆无惜弯了弯眉毛,神态温和。
京城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不过这些事不再需要陆无惜操心,她将城中大局交给小宛把控,请魏辛和林玉绾二人辅佐,其他事,便不再插手。
与卫梓怡约好一同去青岳山,出城前,陆无惜只身去了一趟皇宫,见了皇后。
她与皇后定下三年之约,三年内,兴百业,修律法,整顿朝纲,改善苦寒之地民生,为穷苦人家的孩子开设学堂。
若朝廷能履行约定,届时她便解散天衍宗。
从皇宫中出来,陆无惜瞧见卫梓怡在宫门外等她。
陆无惜意外:“不是说在城门处等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日头这么大,也不找个地方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