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今日很生气?”太平试探地问道。
李显重重点头,“你瞧瞧哥哥的领子,都是冷汗。”
“那……”太平本想问婉儿,可她这辈子分明还没有与婉儿初遇,贸然问询,只会让李显奇怪。
李显也不想提这事了,“我先回去了,太平你今日去母后那儿多哄哄她,也只有你可以哄母后高兴了。”
“嗯。”太平点头。
李显交代完了一件“大”差事,舒坦地笑笑,快步离开了这里。
太平走近安仁门,两侧的宫卫恭敬地对着她行了个礼。
“母后走了多久?”太平问道。
宫卫如实道:“约莫一炷香。”
今日本该是母后考问婉儿才学,怎得忽然变成了母后怒斥太子哥哥?是哪里错了么?太平细思自己重生之后的点点滴滴,至少在见到婉儿之前,她绝不会主动改变什么。
到底是哪里错了?
她记错了什么?
“殿下。”春夏拿了纸伞过来,遮住了飞落的梨花瓣。
太平认真问道:“春夏,今日是初几?”
“回殿下,三月初七。”春夏答道。
没有错,她与婉儿的初见,就是三月初七。
今日母后动了怒,若是她同时还召见了婉儿……
一丝寒意瞬间凉透心扉,她快步踏出安仁门。春夏急声道:“殿下要去哪里?”
“去母后那里!”太平满心焦灼,呼吸也深了许多。
这安仁殿附近没有血腥味,今日婉儿应该是好好的。
她必须是好好的!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绝对不能让婉儿有事!
第4章 纸鸢
海棠长枝斜倚在甘露殿的白墙上,微风吹来,粉色的花骨朵刮过白墙,发出沙沙细响。
武后踏入甘露殿后,宫娥们见武后脸色不好,伺候更小心翼翼了几分。
“阿娘!”太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不等武后允准,她便提着裙角跑了进来。
武后终是露了笑意,“跑慢些,当心摔了。”这是她最小的孩子,也是她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当太平扑入武后怀中时,她不禁鼻腔微酸,双臂拢住了武后的腰杆,黏糯地唤了好几声,“阿娘,阿娘。”
武后觉得蹊跷,“这是怎么了?”
踏入甘露殿之前,太平一颗心都挂念着婉儿的安危,可当她再次拥住武后,那些久违的踏实感涌上心头,她忽然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看太平半晌不说话,武后觉察了她今日的妆容,笑道:“太平今日长大了不少啊。”
“总会长大的……”太平强忍酸涩,坐到了边上,挽住了武后的右臂,“我听说……今日阿娘生气了……”
武后轻笑,“所以太平是来哄母后欢喜的?”
太平重重点头,顺势给武后揉起了肩膀,“阿娘别恼,太医都说了,动怒对身子不好。”
武后侧脸看她,“四郎说,你昨晚发了魇?”
“啊?”太平怔了一下。
武后蹙眉,“太医看过后,怎么说?”
太平莞尔,“就是怕阿娘担心,所以我才来看看阿娘。”说着,她对着武后嫣然一笑,“阿娘你看我,气色可是不错?”
武后爱怜地刮了一下太平的脸颊,“说吧,这次想跟母后要什么?”
太平强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她若在这时候贸然提及婉儿,以母亲的心性,只怕不会轻易允准,甚至还会怀疑婉儿在掖庭不安分。
武后看太平欲言又止,“没有?”
太平眯眼笑笑,“儿只希望阿娘日日开怀。”
武后笑意复杂,“还有呢?”
太平伸臂圈住了武后的颈子,“今日惹阿娘不快之事,阿娘就当是穿堂清风,过了便过了,好不好?”
“太平。”武后的声音突然沉下,“有些事,不是母后说过了,就真的能过了。”
太平觉察到了武后心绪的变化,佯作不知的模样,摸了摸母亲的脸颊,“阿娘,我们不提他们!一日不见阿娘,怎的感觉阿娘都瘦了。”
武后忍不住笑了,“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我是真的心疼阿娘。”太平认真答话。
武后轻抚太平的后脑,“你若是真的心疼阿娘,太傅那边的课,你可不许再逃了。”
太平顺势嘟囔道:“一个人听太傅讲学,实在是闷得慌。”
“哦?”武后想了想,“也是,容母后想想,给你找个伴读。”
太平眸光大亮,“多谢阿娘!”
武后正色道:“读书可以明智,你可别听世人的那套,女子只须相夫教子。”
太平恳切点头,“儿谨遵阿娘教诲!”她已经经历了一世,见识过母亲的政治手腕,见识过母亲治下的大周盛世,她怎会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