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劝不出武皇,便只能期待李显处置政务, 李显调转矛头, 恳请太平出来帮手。好不容易裴氏把寝殿的门打开半扇,带来的却是武皇口谕——英王暂理政务, 公主从今往后常伴武皇身侧。
李显彻底慌了,朝中众臣大多是脸生之人,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各部有哪些官员, 他一概不知, 这如何处置得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李显只得抽了羽林将士的佩剑横在喉咙边上,急呼道:“母皇您这是要逼死儿啊!您再不出来, 儿可就……可就死在这儿了!”
“英王莫要冲动!”
“陛下!求您出来主持朝政吧!英王可是您膝下最后的血脉了, 他可不能再有事了。”
臣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清早吵扰得烦人。
踏实睡了一夜的武皇充耳不闻, 气定神闲的让婉儿梳了发,戴了冠,给太平递了个眼色,低声道:“该上朝了。”
太平扶住母亲的手臂,垂首道:“诺。”
裴氏将寝殿大门重新打开, 太平与武皇终是出现在了众臣面前,官员们纷纷跪地叩首,等待着武皇的令旨。
武皇微微昂头,“朝堂事,朝堂说,这是朕的寝殿,不是论政的地方。”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着万象神宫的方向走去。
朝臣们长舒了一口气,李显也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敢多说一言,跟着武皇来到了万象神宫之中。
武皇坐上龙椅,揉了揉额角,烦躁地道:“朕昨日说得还不够明白么?英王是朕的儿子,他来监国合情合理,你们有何异议啊?”
朝臣们还没开口,李显便先跪了下去,叩首道:“儿自知庸碌,难当大任,还请母皇收回成命。”
“你是朕唯一的儿子了,这担子不由你来,该由谁来?”武皇不悦,抬眼一扫众臣,“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呢?”
众臣哑口,心中其实皆有答案,只是谁也不敢接武皇的话茬。
李显心焦,急道:“社稷为重,还请母皇收回成命!”说着,他再次叩首,直起身时,当殿说道,“太平仁德,民望甚高,天下百姓莫不爱戴,儿请母皇立太平为……”李显的视线落在了身侧的太平身上,说出了那个从未有过的称谓,“皇太女。”
这三个字出来,众臣脸色大变。
左右相互递传眼色,前后张望,谁也不敢附议,谁也不能附议。
天下岂有公主继承大统的道理?即便储君愚钝,他们也可以尽心辅佐,可男女之别,涉及纲常,这可比旁的事重要多了。
狄仁杰抱着笏板,听了片刻同僚们的议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清楚公主才德,也知道公主是守诺之人,否则,以公主现下的权势若真想君临天下,只怕早就命手下官员上书请立皇太女了。
如今崇茂为皇太孙,母亲太平做皇太女,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崇茂也是李唐血脉,他们尽心辅佐武皇多年,为的不也是让李唐皇孙继位么?
武皇倒不急着回应李显,反倒先问众臣,“诸位以为呢?”
狄仁杰走出队列,跪在了李显身侧,凛声道:“殿下既是皇太孙的母亲,入主东宫也在情理之中。”
狄仁杰是武皇多年的心腹众臣,瞧见他附议后,零星的几个官员也跪地附议。
太平却在这个时候往前走了半步,朗声道:“臣不做大周的皇太女。”这话一出,众臣哗然。
殿下怎敢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狄仁杰也暗自心惊,明明局势大好,殿下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武皇难堪么?不仅狄仁杰如此想,一直跟着太平的幕僚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殿下今日触怒武皇,那他们这班幕僚也难逃问责。
眼尖的臣子们已经觉察了武皇眼底涌动的怒色,心都跳到了喉口,砰砰作响。
“太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武皇冷声反问。
太平往前再走了半步,凛然对上了武皇的眉眼,“臣知道。”
李显早已吓得半身冷汗,跪地向前,轻轻地扯了扯太平的裙角,示意她莫要放肆,免得惹得母亲大怒。
“陛下当年登基,是为了帮父皇守护江山,若是大周出了二世君王,此乃谋朝篡位。”太平昂起脸来,“臣绝不做这不忠不孝之人!”
太平的话切中了李唐旧臣们的痛点,他们等待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最该说这句话的英王却瑟瑟然跪在地上,宛若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武皇眸底的杀意大盛,“朕真是把你宠坏了!”
“臣只知道,臣自始至终都姓李。”太平铿锵有力地道出这句话,这次连武攸暨也吓白了脸,急忙走上前来。
“公主……”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