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瞧见太平看着来俊臣,已经猜到了不少。岭南一案起自来俊臣,公主第一时间回来发难来俊臣,众臣早就盼着来俊臣被收拾,今日索性当个看戏的, 看看公主会如何收拾他。甚至,还有部分李唐旧臣蠢蠢欲动,静待此事牵扯上武皇,好借机奏请武皇早立太子,以安人心。
“一定要今日?”武皇沉声再问。
太平回眸,坦荡地对上武皇的眸子,“是!”
“说吧,有何事启奏?”武皇脸上已无半点笑意,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太平凛声道:“岭南一案已经结案,官员渎职者,滥杀者,皆已入刑。”
听见公主这话,来俊臣紧绷的神经终是松了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当武皇的刀多年,公主做什么都要顾念武皇,绝对不敢把岭南的案子扯到他身上来。
“可是,臣在审阅案宗时,从中发现了另一案。”太平的声音骤然提起,“来俊臣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罪大恶极!臣请陛下严查此案,以正朝纲!”
来俊臣没想到公主竟会拿这事发难,不等武皇开口,便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臣冤枉!”
“你冤枉?”太平冷嗤,“你家里抄出来的那些金银,凭你的俸禄,给你百年也存不得那么多!”
来俊臣怒声道:“臣尚未定罪,公主就派人抄臣的家,这是栽赃!定是公主……”
“你是想说,那些金银是本宫强行塞入你府中的?”太平打断了来俊臣的话,大笑了起来,“那这账本也是本宫给你胡诌的了?”说话间,太平自怀中拿出了账本,双手奉上,“这账本上的每一笔贿款皆有说明,底下官员皆已认罪画押,还请陛下御览。”
婉儿走下龙台,从太平手中接过了账本,转身走至武皇身边,呈给了武皇。
武皇随手翻了两页,脸色变得极是铁青。她知道来俊臣贪渎多年,却没想到贪渎的数额竟这般大,当即愤声道:“来俊臣,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都是为陛下办事……”
“住口!朕这两年命人修《臣轨》,发放各臣子研读,为的就是肃清朝纲!朕何时让你贪渎如此?!来人!”武皇不会允许来俊臣在殿上再抖出什么来,“拿下来俊臣!欺君之罪,当诛三族!”
“陛下,你不能……”来俊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冲入殿中的卫士捂嘴拖了下去。
太平冷眼看着来俊臣倒台,话却是说给诸位大臣听的,“这本账本只是其一,本宫手里还有九本,上面有些名字可是在诸位之间。”太平锐利的眸光扫过众臣,“坦白从宽,本宫希望尔等有自知之明,凡是犯事者,今晚回去好好写罪己奏疏,陛下仁厚,定会酌情责罚。本宫奉劝各位一句,莫要有半点侥幸之念,本宫会对着账本一笔一笔地算,哪个明知有罪还不承认的,本宫定会按律加倍重罚!”
朝堂之上,霎时鸦雀无声。
他们只知公主办事务实,却没想到今次的案子不但办得漂亮,还连打带消地把来俊臣一干酷吏都拔了个干净。
来俊臣对武皇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些臣子心知肚明。
他们不禁偷偷窥伺此时的太平与武皇,公主凛然自若,腰杆挺直,站在百官之首,与龙椅上的武皇对视。
武皇双鬓已斑白,肃杀之气不减一分,眼底涌动着余怒。
殿下今次无疑是虎口拔牙,斩的可是武皇手中的利刃。都说武皇盛宠殿下,可经此一事,只怕殿下与武皇之间必生罅隙。
有些李唐旧臣心思转得极快,已经在这两人身上嗅到了血腥味。镇国公主不单是大周的镇国公主,只怕还是大唐的镇国公主。
平日这些臣子并未把太平放在储君人选之列,如今看来,公主已有英主之姿,只可惜公主膝下无子,即便有子也是姓武,即便是储君的上佳人选,他们也只能望而却步。
可惜了。
武皇捏紧龙椅上的龙头,肃声道:“此案太平办得好!”武皇本想趁机提拔太平,可太平已是镇国之衔,随后,武皇只得加赐了太平封邑数,足足万户。
天下苦酷吏已深,公主一战成名,名扬四海,一时之间,已算是权倾天下。
武皇迅速以贪渎之罪接连斩了数十名酷吏,来俊臣问斩那日,神都百姓都赶来围观,纷纷拍手叫好。
自此,朝堂朗朗,小人退散。
武皇拔擢了好几个新晋进士补缺官位,朝堂上以狄仁杰为相,大有君子满堂之相。随后,姚崇与宋璟办完江南肃清风月之所的案子,太平举荐两人去房州当庐陵王的幕僚。
两人听闻了公主事迹,对公主又崇敬了些许,本以为公主不会再提幕僚一事,没想到公主竟还记得当日的诺言,甚至还亲自相送出城。这两人说半点不悔,那都是假话。两人到了房州,亲见庐陵王那些享乐之举,平日谏言,庐陵王充耳不闻,不过数月光景,两人的心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