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误会我了!”春夏是彻底慌了,哪里还敢继续藏匿诗文,双手恭敬地将诗文奉上,“是公主……命我誊抄诗文……”
婉儿凝神看了看春夏誊抄的诗句,皆是现下名流雅士的绝句,有几句还颇有余韵,值得反复玩味。
“殿下让你誊抄这个做什么?”婉儿心中疑惑更深。
春夏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才人可不要让殿下知道奴婢今日说了。”
“好。”婉儿点头。
春夏往婉儿这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些诗文都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送给殿下的?”婉儿这话问出来,便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太子送给太平的,太平只怕早就拿出来与她一起赏阅了。那日太子看她的眼神,灼热又危险,难道太平也觉察了太子的心思,所以这几个月来,才会把太子的赠诗全部拦下,给了她几个月的清净。
春夏摇头,哪怕她年岁再小,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宫人,太子此举意味着什么,她早就明白了。
连春夏都看懂的事,太平只怕早就看懂了。
“收好。”婉儿没有再问下去,只觉事情麻烦了,这么多个月的殷勤,太子那边的耐心只怕也快到尽头了。如今太平也搬入了大明宫,太子早朝之后,若是借故过来看看妹妹,太平也没有逐客的理由。
“是。”春夏连忙收起诗稿。
“早些休息吧。”婉儿淡声说完,佯作无事一样,离开了偏殿。
春夏歪头看着婉儿的背影,也不知才人是明白了,还是没有明白。
第二日清晨,太傅一如既往地来给太平讲学,婉儿伴读左右,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太平时常悄悄看她,瞧她总是出神,便知她定是有了心事。
以上辈子婉儿的性子,她不想说的,即便用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说一个字。太平突然开始发愁,怎么才能打探到婉儿的心事?
“殿下,殿下。”太傅看公主心思不在听学上,铁青着脸唤了两声。
太平回过神来,“太傅说什么?”
太傅皱眉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殿下听学要认真些,别浪费的光阴。”
太平揉了揉太阳穴,“太傅今日讲得太过深奥,本宫听不懂。”
太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诗经》,分明是最浅显的诗句。
“太傅,本宫昨晚才搬入这儿,一晚上没睡好,今日的讲学……”太平眯眼笑了,“不如到此吧?”
太傅苦涩叹息,“罢了,公主明日切不可再这样敷衍听学。”
“明日本宫一定认真!”太平重重点头。
太傅看了看一旁的婉儿,“才人今日也走神了。”说完,摇头再叹了一声,收拾好书本,离开了清晖阁。
“婉儿,你昨晚也没睡好么?”太平关切地盯着婉儿的脸看了一会儿,终是问出了口。
婉儿低头回道:“大抵是不习惯吧。”
“不如这样……”太平想了个主意,“晚上你搬来陪我,我晚上睡不着,你可以陪我说说话。”虽然知道定会被婉儿否决,可太平还是想试一试。
“殿下有心事?”婉儿试探问道。
太平点头,“你应该也有心事。”她也试探地应了一句。
突然,两人静默了下来。
春夏走至殿门前,福身一拜,“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婉儿心头一紧,眉心微蹙。
太平却笑了笑,“你不回答,我当你允了。”
“允什么?”婉儿现在心绪已乱,万一一会儿太子再送诗文,只怕太平也不好当面拂了太子的殷勤。
“搬来与我一起住啊。”太平轻笑,“别怕,我晚上不打呼噜的。”说着,不等婉儿回话,便催促道,“快去抱你的被褥,我要跟太子哥哥闲话家常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婉儿心间一暖,“诺。”婉儿领命走出了正殿,快步走回自己的偏殿,抱了被褥来,推门走入了太平的寝殿。
李贤的眸光盯了好一会儿婉儿,直到婉儿关上了殿门,他才收回视线,由春夏引着走入了正殿。
太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看向李贤,“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说着,故意瞄了一眼他抱着的诗册,当即沉了脸色,嘟囔道,“唉,好不容易打发了太傅,哥哥你又来讲诗。”
李贤肃声道:“你就喜欢偷懒。”
太平笑道:“我是公主,又不是太子,不必事事都上心的。”说着,太平苦笑一声,“太子哥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与我一同赏诗,怕是要气坏你的。”
李贤肯定不会与太平赏诗,只是这几个月来,婉儿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他今日只是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