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已经安然回府了,殿下大可放心。”
听见婉儿这暗藏杀机的语句,太平嗅到了一股刺人的酸意,她忍笑道:“安然回去便好。”
婉儿这下不止是酸了,还有了一丝恼意。
“公主听旨!”说完,她不等太平跪下接旨,便飒然打开了诏令,直接眼不见为净地拦在了她与她之间。
太平瞧她是真的怒了,跪地领旨的同时,飞快地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把她哄好。
“臣,接旨。”太平认真答话。
“公主骄纵,当习礼制,故调任春官尚书……”婉儿念着诏令,恼是确实恼,可一想到公主这几日寒症正烈,又遭人构陷险些失却清白,她想,她似乎应该好好安慰公主几句。
待诏令宣罢,太平恭敬地双手接下诏令,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婉儿轻咳两声,示意太平可以起来了。
太平依旧跪着,一手拿着诏令,一手伸前,揪了揪婉儿的衣角,嘟囔道:“可是婉儿让我去看武攸暨的……”
竟还是她上官婉儿的错了?!
婉儿拂打太平的手,太平便由着她响亮地打了一下,不避不让。
“起来!”婉儿知道她开始耍无赖了,“一直跪着,成何体统!”
“这是家规,自是体统。”太平往前跪了几步,笑道,“打一下,消气了么?”
婉儿这才恍然,方才太平嘟囔那一句,就是为了激她动手。
“婉儿。”太平突然站了起来,张臂将她一把抱住,附耳轻声道:“本宫可是一滴眼泪都没哭出来,干嚎了几声就晕过去了,这会儿脑袋还晕着呢。”
婉儿急忙推了推太平,“殿下孟浪!门还开着,不要放肆!”
“哦。”太平望向屏风之外,隔着屏风,外面的人也看不出怎么回事,既然婉儿说了这话,那她必须吩咐点什么,“本宫头疼,吹不得风,快些把殿门关了。”
“诺。”宫人们将殿门关上。
太平又扬声道:“既然上官大人来了,就给本宫揉揉吧,这脑袋实在是疼得慌。”说话间,她笑吟吟地对着婉儿眨了眨眼,声音骤然低下,似是哀求,也似是撒娇,“好不好嘛?”
除了婉儿以外,谁能瞧见这样撒娇的公主?
婉儿起初还能绷住笑意,可太平实在是磨人,软语求了好几声“好不好”后,婉儿嘴角难以自抑地往上翘了一下。
这一下被太平尽收眼底,仿佛得了特赦,“婉儿看来是答应了!”说完,她把诏令一放,拉着婉儿快步走至床边,先把婉儿按着坐下后,飞快地枕到了婉儿膝上,“就揉一会儿。”
婉儿迟疑地问道:“殿下是真的头疼?”
“头不疼,是这儿疼。”太平牵着婉儿的手来到自己的小腹上,婉儿掌心贴上,方知太平的小腹此时凉得厉害。
婉儿惊问道:“月信又来了?”
“嗯,这个月第三次。”太平苦笑,“若真让武三思给得逞了,这次我怕是要死在马车上。”
婉儿听见这话后,心疼极了,哪里还吃得起太平的醋来。她温柔地轻揉太平的小腹,暖暖地给她熨着,“他真是死有余辜。”
太平爱极了这样心疼她的“狠”婉儿,却也担心她这样的冒险,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她忽然翻身平躺在婉儿膝上,抬手刮了一下婉儿的鼻尖,认真道:“只此一次。”
“臣知道如何应付陛下……”婉儿宽慰太平,“殿下不必担心。”
太平笑道:“本宫若是真不担心了,婉儿就要不高兴了。”
婉儿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太平的手指温柔地舒平,只听太平温声道:“你呀,与其花心思应付阿娘,不如花心思帮本宫想想如何尽收良才?”
“任职春官尚书,这是个好的开局。”婉儿如实答道,“今次科举,有一人可收为己用。”
“张说。”太平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本宫还想要几人。”
婉儿自然知道那几人是谁,她会心笑道:“拉拢那几人之前,殿下不妨先亲迎狄公返回神都。”
“狄公要回来了?!”太平原想狄仁杰应该是明年才会回来,没想到武三思提前死亡,局势竟会变动如此。
婉儿点头,“陛下调任他来接殿下的冬官尚书。”
太平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本宫岂不是六部已得两部?”
婉儿连忙抵住太平的唇,“狄公可是陛下的心腹,尚不是殿下的心腹。”
“狄公心怀天下,我相信他愿意与我同道。”太平年少时曾与狄仁杰下棋论政,狄公的心胸与见识,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让太平敬仰之极。
不用酷吏,明典正法,那也是太平想要的光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