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狄氏大惊失色。
武后震惊无比,匆匆搁下了朱笔,扬声道:“快给太平抱件大氅来!”说完,起身上前,心疼地扶起了太平,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娘,呜呜,驸马欺负儿!”太平顺势投入了武后的怀中,紧紧地拥住了武后的身子,埋首呜咽大哭,不论武后问什么,只是哭。
武后心烦意乱,问向殿门口的春夏,“你说!殿下怎么了?”
春夏如实回答:“殿下今日听经回来,本就身子困乏,可依旨意,今晚驸马应该与公主同寝……”说到这里,春夏迟疑地咬了咬下唇。
武后神色阴沉,眼底已经聚满了怒色,“然后?”
“然后驸马备了酒菜,在寝殿等候公主用膳,不知怎的,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公主就这样出来了……”春夏发誓,她没有一个字是胡诌的。
“儿疼……”太平哭得伤心,从小到大,武后还是头一回瞧见哭成这样的太平。她心疼极了,本想握着她的双手,先好好安慰,可才牵住太平的手,便发现了她手腕上的指印。
武后心中积压的怒意彻底爆发,怒喝道:“来人!把武攸暨押来!哀家要好好收拾他!”她知道这个侄儿是莽夫,却从未想过侄儿在房事上竟是这般粗鲁,全然不顾太平是公主之身。
“可是现下已是宵禁时分。”厍狄氏适时地凑了一句。
“哀家的命令,便是皇命!拿他来!”武后似是更怒了,她如珍似宝的太平,岂容这小子如此糟蹋。
想到她这几日收到的密报,怪不得太平一直不宣驸马共枕,原是洞房花烛那晚确实伤到了,也吓到了。武攸暨这莽夫,憋了快一个月,今晚又要故技重施,这是想要太平的命么!
“阿娘……阿娘……呜呜……”太平猛地抽泣两下,竟是两眼一番,顿时昏厥过去。
武后彻底急了,“来人!快传太医!”尾音嘶哑,谁都听得出来,武后今晚心疼公主到了骨子里,也盛怒到了极点。
婉儿听闻太平今晚出事了,虽说今日是单日,不该她当值,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她一直知道武攸暨靠不住,没想打这才第一个月的初一,武攸暨竟让太平遭了这样的罪。她不心疼,谁人心疼?!
“太后。”婉儿自知必须通传,得了武后允准,才能踏入武后的寝殿。
武后一看是婉儿,知道她与太平素来亲厚,得知公主出事,也该来看看。况且,由她照看公主,武后也安心一些。
“婉儿你来,今晚好好照顾太平。”武后当即下令,命婉儿近床照顾。
婉儿趋步进来,跪在了武后床边,紧紧盯着正在诊脉的太医,低声问道:“殿下身子如何?”
太医刚好诊脉完毕,捻须一叹,又望诊了一回太平苍白消瘦的脸,起身对着武后一拜,“回太后,公主今次晕厥,只是悲极攻心……可是……”
婉儿紧张地竖起耳朵,她在乎这句可是。
武后也同样在乎这句可是,“如何?!”
“公主体寒,不宜成孕,否则胎儿不保,性命也难保。”太医如实交代。剩下的话他实在是不宜多说,公主娇弱,驸马正值壮年,如此索求,公主只怕要伤及寿元。
武后的脸色极是难看,眼底闪过不甘、憎恶、愤怒,最后在瞧见太平手腕上的手印时,全部被浓烈的心疼之色掩盖。
她坐在床边,温柔地轻抚着太平手腕上的红印子,哑声问道:“寒症可治么?”
“回太后,此症可治,只是需要经年调养。”太医说完这句话,连忙补充,“照殿下的情况看,三年之内,不可行房事。”
三年……
武后看着太平年轻的脸,只要太平能养好身子,她等个三年又如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武后挥袖道:“去给太平熬药吧。”
“诺。”太医叩拜,退出了万象神宫。
武后心绪复杂,“婉儿,好生照顾太平。”
“诺。”婉儿垂首。
武后自床边站起,锐利的眸子看向裴氏,“人来了么?”简简单单四个字,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回太后,已经在殿上跪着了。”裴氏怯声回答。
“很好!”武后咬牙说完,便领着裴氏退出了寝宫,径直往殿上去了。
武后走后,婉儿终是可以放肆地覆上太平的手腕,哑涩地轻唤一声,“殿下……”她心疼太平,心底却生出了一个疑问——武攸暨素来怕死,怎会突然行事这般鲁莽?
若是今晚武后处置了武攸暨,再选驸马也只能是武氏的人,要拿捏那几人,可一点也不容易。
倏地,太平的手动了两下。
“殿下你终于醒了!”婉儿激动地看向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