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本宫向越王讨要稻种,越王来信说,稻种他已备好,还给兖州准备了不少过冬的物资,他会差人亲自送到。”说着,太平拿出了这封书信,呈向了武后。
武后脸色沉得铁青,命婉儿上前接信。
婉儿把书信接过,打开之后,武后并没有看的意思,只是肃声道:“既然是个误会,解开了便好,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武承嗣得了这个台阶,急忙赔笑道:“原来是个误会,殿下……”
“真是奇了,为何本宫发给越王的书信,会到了春官尚书手上?春官尚书不是司职礼制的么?”说着,太平不顾武后投来的眼神,侧身定定地看着武承嗣,“谋反者该死,中伤皇室者,也当诛!还请武大人今后谨言慎行,否则,就像方才武大人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哪一条就按哪一条处置,此乃国法!”说完,她给了武承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如今眉眼长开,神韵颇像武后。这样森森然的一笑,竟是寒透心房,让人莫名地背心生凉。
“太平……”武后沉声提醒。若是在这个时候处置武承嗣,李唐王孙便无法屠戮大半,于大业不利。
太平忍下了怒意,笑着转过脸来,“臣想,春官尚书定是被人蛊惑,才会深信不疑此事。蛊惑之人,居心叵测,臣请母后下令彻查,一定要把这个躲在暗处的坏事者揪出来,以儆效尤!”
武后欲言又止。
婉儿垂首,进言道:“殿下所言正是。”说着,她给武后递了个眼色,“肃清这样的奸邪小人,于国有利。”
这已经是太平给武承嗣的最后一个可以下的台阶,也是太平还朝第一日必须在朝堂上立的威。
于情于理,武后都不该当着众臣的面,呵斥公主不依不饶。
武后也确实该好好敲敲武承嗣的警钟,“太平所言极是!武承嗣,你误信小人谗言,无端影射公主谋逆,实乃大罪!哀家给你三日,你速把这小人与小人背后之人查出来,就地正法!办好了,罚你半年俸银,办不好,你便滚去岭南做刺史!”
武承嗣这下是彻底慌了,没想到自己精明半生,竟会中了一个小丫头的计。他急忙叩首,许诺道:“一日!只须一日!臣便能给太后一个交代!”
“是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太平不快不慢地提醒他,“本宫可不想再见到这些奸佞小人再攀咬任何一个肱骨良臣。”
武承嗣暗暗咬牙,本来不想应话。
可太平非要他应声,“武大人,听清楚了么?”
武承嗣脸色发白,只听身后传来两声轻咳,他知道那是武三思在提醒他稍作忍耐。
“回殿下,臣听见了。”这七个字,武承嗣只觉梗得慌。
太平扬声大笑,“那本宫便静候武大人佳音了。”
她在殿上一脸骄色,武承嗣却恨得牙痒痒的,偏生太平已经还朝,他左右动不得她。只懊悔怎的把这种事交给一个办事不成的杨琼,竟让太平安然回来了,以后只怕要多个难缠的对手了。
随后的早朝并没有什么大事,军报传来也是说战事顺利,不日将平定战乱,所以今日的朝堂并没有议事太久,武后便宣布下朝。
武承嗣悻悻然踏出大殿,哪知太平竟快步走近,不咸不淡地给他抛了一句,“下次大人的乌纱跟人头……啧啧……”
“你!”武承嗣怒极,偏生当着众臣,他也不好发难。
太平半点不怕他,甚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去。
武三思扯了两下武承嗣的官袍,把武承嗣拉到了僻静处,这才低声道:“姑姑这两年颇是喜欢她,你何必与她一个毛丫头斗呢?”
武承嗣正色道:“她可不是什么毛丫头!”
武三思摇头道:“不是又如何,她只是公主,迟早要嫁的。”
“嗯?”武承嗣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一亮。
武三思笑得阴沉,声音更低了几分,“上次上官婉儿去兖州宣旨,我听说,姑姑的意思是,驸马只能从武氏子弟里面选。”说着,武三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武承嗣,“你、我、攸宁、攸暨、懿宗、嗣宗,你说太平会选哪一个?”
武承嗣若有所思,“她肯定不会选你我。”
“攸宁已经有了嫡子,攸暨当年她就不喜欢。”武三思继续提醒,“若是能帮懿宗争取到这个驸马之位,你是知道他的性子的……”
武承嗣忍不住笑了起来,“此计甚妙!”
武三思也笑了,“就是个毛丫头,关上门来收拾,姑姑那边也不方便管。”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女子死于生产可是寻常事,到时候姑姑也怪不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