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却神秘笑笑,“有一件,我必须亲自回去拿!”
春夏压低了声音提醒太平,“二圣车驾已经出了长安,殿下在这个时候回去,天后那边如何交代?”
太平知道不好交代,“若是本宫突然病了呢?”
“啊?”
太平想好了对策,将身上的大氅往春夏身上一扔,“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听本宫的!”
春夏满心慌乱,这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啊?若是伺候殿下病了,挨打的可不是殿下,只能是她们这样的奴婢。
“春夏,你帮本宫这一次,本宫给你记大功!”
“诺……”
春夏战战兢兢,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高高悬起,不知何时才能放下来。
直到确认二圣的车驾已经出了西京,婉儿才将太平送的礼盒小心拿出来。
红蕊警惕地把殿门合上,又仔细检查了门窗,这才走近婉儿,在婉儿身侧坐下,“大人,奴婢检查过了,外面没人。”
婉儿轻笑,打开了礼盒的盖子。入眼第一件物事是个小方盒子。婉儿将小方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一小束用红绳编的青丝。
红蕊再呆,也明白送人青丝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后怕,这个东西若是真被武后瞧见了,大人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可转念又想,能得大唐最耀眼的小公主如此倾心相待,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情深似海。
她突然后悔那日不该说公主变心之事,这会儿五味杂陈,静静地看着婉儿。
婉儿嘴角微微一扬,不禁笑出声来。还好她猜到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让武后瞧见,所以先做好了准备,不然这件定情之物只怕要变成掉脑袋的罪证了。
“这可得好好收起来。”红蕊提醒婉儿。
婉儿点头,“红蕊,拿个香囊过来。”
红蕊起身去衣柜中翻了个香囊出来,恭敬地递给了婉儿。
婉儿接过后,并不急着把青丝放进去,只是拿了一旁裁纸的剪子,揪下自己的一束青丝,剪了下来。
婉儿小心解开编着太平青丝的红绳,将自己的头发与太平的头发编在了一起,再用红绳重新系好。
这是公主许她的诺言,她只许她青丝暮雪。
婉儿回味着殿下这不宣于口的承诺,窃笑自己那日的“不准”,也许殿下早就想好不嫁薛绍,所以临行时用青丝许了这样一个诺言。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太平从未变过。她就想给她一世太平,一世长安,哪怕拼上她的所有。
天家曾经夺去了她上官氏的骄傲,她曾经被人践踏如贱奴,可好像一切自有命数,她失去的那些,老天用一个太平偿还。暖若冬阳的太平待她情深似海,对她珍之重之,与她一样有女子昂首立世的宏愿,放眼红尘人海,这样的良人何处再求呢?
红蕊鲜少看见大人笑得如此温暖,虽说她还有些疑惑两女成悦究竟是什么滋味,可大人如此甜蜜,想必那滋味一定是很甜蜜的。
婉儿将青丝放入香囊,佩在了腰间,手掌覆上香囊时,不禁哑然失笑。
红蕊低声提醒,“大人准备随身携带?”
“无妨。”婉儿已经想好了说辞,“倘若不小心被天后发现了,我会说这里面的头发是我阿娘的。”反正她见过阿娘,武后也抓不到她的破绽。
红蕊想想也对,贴身带着母亲的青丝天经地义。她好奇地往礼盒里面瞧了瞧剩下的东西,“这是什么?”
婉儿将剩下的物事拿了出来,有六片镂空四角的金箔,上面都绘了打马球的红衣小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信笺,上面写了一行小字,是太平的笔迹。
“婉儿会做跑马灯么?”
想来是公主担心她养伤无趣,便故意放了六片金箔,让她做跑马灯自娱。
怎的不会?
婉儿莞尔,吩咐红蕊,“红蕊,去问人要些做灯笼的竹片来。”
“诺。”
红蕊领命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拿着做灯笼的竹片走进来。
婉儿招呼红蕊坐下,侧脸问她,“红蕊会做么?”
“只看过宫里的姑姑做过,奴婢自己不会。”
“那我教你。”
婉儿似是心情很好,将竹片稍作整理后,便开始做起跑马灯来。
这是太平离开长安的第三日,万幸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太子监国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婉儿在安静等待,等待今年某个天兆出现。到时候她才有理由主动结交东宫,接近韦滟,给太平日后铺路。
这日寒夜,大雪如雪花般飘落,覆满整个大明宫。
因为二圣已经驾幸东都,所以各宫的值卫比往昔少了几轮,整个大明宫空荡荡的,像是一座寂静的空城。
六片金箔已经固定在了竹片之间,跑马灯已经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