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开始,漆玟就是她最喜欢的作者,最崇拜的偶像。
高中那会儿压力太大,她的解压方式就是手抄漆玟的小说,抄自己喜欢的片段。一字一句,写得几乎能把某些片段背出来了。
她恍然想起很多年前。
在漆玟还没有太多读者的时候,偶尔也会在微博上发点生活琐碎的感叹。
有次傍晚,孟步青刚结束晚自习,走出教室便刷到她的微博。
夏日凉风爽朗的夜里,她背着沉重的书包蹦蹦跳跳几下,先习惯性截图,才仔细看内容。这个习惯,完全是因为漆玟总爱删旧微博。
那天的她说:
[一本书读完,或者一段音乐听完,这个当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空闲是流沙都淌不进的缝隙。一直没办法喜欢别人。]
孟步青记得当初看见这段话时,还自以为是的开心着,只能意会到表面的意思。
她没有喜欢过谁。知道漆玟也这样,便认为世界上独她能跟漆玟合得来。
一直这么愉快地错觉着。
当她初初心动的对象,和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作者竟然是同个人。巨大的巧合下令人沉醉的惊喜愉悦感砸到身上,没有功夫去审视别的。
比如说,她配不上漆玟。
配不上季婉。
孟步青低垂着脸,点点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乖巧地缩进被窝里后,背过身对着她,这才用柔软而肯定的语气说:“无论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后悔喜欢你的。”
季婉拧眉锁眸,眼神几乎严厉起来了。可一开口,语气还是轻的:
“别再说这些让人困扰的话了。”
孟步青闻言又翻过身,她那双漆黑眼睛从被子里浮出来,定定地问:“我这样让你困扰了吗。”
“……”
见她沉默了。
孟步青喉咙滑动,咽下满心的苦涩,努力不动声色地问道:“跟我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让你很辛苦吗?”
“早点睡吧。”
季婉移步到窗前,将窗帘放下。
她回避的姿态,压得孟步青喘不过气,躲在被窝里的手抓着睡衣下摆。 干脆借着酒意言不由衷地说:“其实我也很累,那我们不要继续住在一起了。”
季婉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她。
“……”
孟步青拧着睡衣思忖。
季婉搬进来的理由,她开头便说过。
因为孟勇欠她钱了,并且在临终前拜托她照顾女儿。
那时候,自己对季婉下意识的判断是带着有色眼镜的,以为她是一时不清醒地跟孟勇有特殊关系。
这才拿出大笔钱投进大海里。
以为她住进来是为了守着房子,为了挽回点损失的财产。至于后面那句,纯粹当做恶心她的耳旁风刮过去了。
现在想想,达成故人临终前的拜托,才可能是真正的目的。
季婉这人嘴硬心软得很,如果在初出茅庐或式微时曾经受到过孟勇的帮助,她是会记着还恩的。
哪怕恩人已经去世,根本没人在乎她还不还。
既然这样,她该放她自由。
孟步青冷静地想,二十岁的人还需要什么照顾呢?
季婉烟瘾又冒了出来,与她对视着,语气愈加低沉:“喝醉了就睡觉,别说话了。”
孟步青扬唇,她甚至还能笑出来,“你不喜欢听别人酒后吐真言吗?而且我很清晰,米酒的度数有多低,你是知道的。”
虽然笑得很难看。
“你真心想让我搬走?”季婉眼神冷下来,缩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紧。
她几乎要妥协,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
其实二十岁的少女,刚脱离艰苦封闭的高中生涯不久,还没来得及好好探索自己的想法,有各种冲突的念头都正常。
刚才的一刹那,望进她闪烁着盼望的眼眸里,季婉甚至想点头。
和她谈恋爱,只求今朝,不问明天,有什么不可以?
哪怕只是小孩图新鲜。
季婉有一瞬间,是怨她那么引诱自己的。到头来还是在恨自己那么禁不起诱惑。
孟步青顶着她冰凉的视线,轻“嗯”了声说:“你放心,等我毕业之后,再找你算清楚房子的事情。其他你想要的,可以直接都带走。”
“……”
—
这个夜晚是怎么结束的,孟步青已经没有印象了。
她只记得,自己躲在厚厚的被窝里,手脚还是忍不住地颤着,仿佛很冷。闭着眼,砰砰的心跳声吵得她难以入眠。
直到耳旁有叽叽喳喳的雀鸟声,热热闹闹地迎接破晓。
孟步青疲倦极了,终于能够阖眼入睡。
她做了很多梦。
梦见以前从私立贵族学校中途转入初中的重点,相当不同的学习内容,让她根本跟不上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