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快结婚(112)
掂了掂手里的菜刀,还不待下手,只听六儿尖着嗓门,哀嚎一声:“啊……痛死了……”
“哎哟哟……师父你快点……”
“啊……我要死了……”
“呜、呜、呜……”
那声音大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直将头上的屋顶掀翻。
一旁看着的何青青、柳烟寒只觉得双耳欲聋,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而首当其冲,离得最近的马郎中,在这一嗓子魔音灌耳的冲击之下,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差点被震成内伤。
他瞅了一眼自家这没出息的小徒弟,手里的刀刃连皮儿都没挨到,就已经哭得鬼哭狼嚎,恨不能整个人都厥过去。
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咬了咬后牙槽压下心头的愠怒。
尽量语气平和地说:“别嚎了,为师还没下刀呢!”
“啊!”
闻言,六儿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转了转手腕,发现确实一点都不疼。
抬眸瞅了瞅自家师父比锅底灰还要黑的脸色,怯生生地说:“师……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紧张。”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腕上一热。
长痛不如短痛。
马郎中懒得和这不着调的小徒弟再说半句废话,拿起自己平时给人刮骨剔疮的手法,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脆地给他手腕上来了一刀。
六儿几乎没有任何痛感,只看见殷红的鲜血立马从自己的手腕子上涌了出来,还带着一股子热乎乎的触感。
“滴滴哒哒”地落到了案几上撂着的瓷碗中,整个过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叫他瞬间愣在了原地,连尖叫哭喊都忘记了。
接下来的过程,六儿出奇的配合、意外的安静。
他死死盯着那股殷红的血,不断地从手腕处汩汩涌出,感觉它们从自己身体里抽离,汇集在瓷白的碗中。
那抹殷红特别扎眼,就像是茫茫雪地上开了几朵红梅一般的刺目,让人的视线无处可躲,不看都不行。
一股子腥甜的气息,开始弥漫在周遭空气中,那是鲜血特有的味道。
让六儿想到了以前和师娘去集市上买菜,经过卖鱼的摊位。
鱼贩子开膛剖鱼的时候就是这种腥气,而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一般,无处可逃。
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自己全身发冷,浑身觳觫,越是想克制抖动的却越加厉害。
但是不想再被师父责骂没出息,一点也不像个爷们。
也不想被外人嘲笑胆小如鼠,不配做“疮疖圣手”的徒弟,所以只能拼命地忍着。
更糟糕的是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感觉周身的空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越来越稀薄,连吸上一口气都非常费劲。
旁边的柳烟寒已经注意到了六儿的异状。
只见他面色发青,嘴唇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连眼神都直愣愣的、死死盯住自己一直流血的手腕子,一副随时都要昏厥的样子。
心说这孩子所言不虚,他确实有晕血症。
于是连忙上前,抬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叮嘱道:“六儿,闭上眼睛别看了。”
身后有了依靠,六儿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般,好在有柳烟寒一把扶住才不至于从案几上滑溜下来。
“马前辈,六儿晕过去了,快住手,帮他止血吧。”柳烟寒扶住六儿喊道。
而此刻的马郎中只顾放血,哪里顾得上许多,他见碗里的血还不够,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并且不以为意地说道:“不成不成,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够浸染一张帕子的,还得再多放一些。
你放心,这孩子打小皮实得很,就是吓得厥过去了而已,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见马郎中说得一派轻松的语气,柳烟寒霎时间有些生气。
心想做师父的,哪能一点也不顾自家徒弟的安危,好像此时此刻去赌坊耍钱,比什么都重要,这小徒弟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
瞥了一眼瘫在案几上,早已晕厥过去的六儿。
此时已是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挂着冷汗,眉头紧锁,像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惧。
柳烟寒觉得这孩子真是挺可怜的,跟着这样的赌鬼师父,连最起码的安稳日子都没有保障,更别提有没有前途了。
“哎,这就差不多了……”
眼见着,点点滴滴的殷红鲜血终于汇集了差不多小半碗,足够浸染一方帕子了。
马郎中这才放开六儿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丢进碗中,将鲜血尽数吸尽,只将帕子整个染成鲜红。
随后,他将那方黏糊糊的血帕子,慎重地塞进随身的钱袋子里,这下子总算是做好了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