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番外(182)
好疼。
躲不开,跑不了,像一条咸鱼,瘫在阳光下奋力挣扎,可无越挣扎,生命消逝的越快。
她如一条脱水的游鱼,好想好想回到水里。
箭矢在身后飞速划过,火焰在她四周燃烧,她在倚着墙慢慢前行,她的每一步都踏在微弱的火焰上,每一步都很慢,很难。
好想念那个曾经的楚婉,被哥哥姐姐疼着,父亲母亲罩着,谁也伤不了她,她也永远是那个京城里最风光的小公主。
可惜没有永远,十四年前楚家家破人亡,满门被灭,她被迫在一夜之间佯装成大人模样,与虎谋皮,与狼共舞,在刀山血海里厮杀。
一双焚香沐雪习文抚琴的手,染尽了肮脏。
自从那一天起,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儿时的笑。
她恨,恨害她楚家的所有人,恨之入骨。
她也恨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她本可以平淡风光度过一生,可是徐煜让她变得肮脏,让她恨上了自己。
可是,徐桦桦,为什么就算是恨,我想起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啊………恨之入骨,却思之如狂。
好恨。
入骨的恨意下,却是难以启齿的爱恋和恶心至极的爱慕。
快要撑不住了,她摸着墙蹲了下去,在地上爬着,蠕动着,向蜷缩的刺猬,这姿态是多么丑陋、多么耻辱。
“停手!”
楚婉趴在地上,身后插满箭矢,黑衣被火苗灼烧地破破烂烂,她还有意识,身后说话这人,是花纤。是他,那个曾经扬言帮自己娶徐桦桦的人。
好可笑,自己那时居然还高兴了一个晚上。
娴姐,曦哥,晔哥哥,小婉好想回家。
“跟我走。”身前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楚婉缓慢抬头,求饶一般无神地说:“杀了我吧。”那人把楚婉拖到墙边水缸后,问她:“还能动吗?”楚婉摇摇头:“他们会过来的,别管我了,好好活下去吧。”
“走吧。”求你,不要让我在生命尽头再害一个人。
箭矢再次如雨点般袭来,水缸破裂的声音洪雷般刺耳,水溅在两人身上,那人抱起楚婉:“得罪了。”说完楚婉被他背了起来,她能迷糊地感觉到那人在背着她跑。
火光点亮身侧,楚婉借着火光看着他,忽然看到他的脖子!有一道伤。她一瞬间崩溃了,扯着嗓子哭着问:“晔哥?”她搂紧了那人,忽然发现,他穿的是太监服,怎么会是太监?
“哥,你………”都是为了楚家,为了自己啊,为什么自己还不明白,是自己年少无知,是自己莽撞冲动,所以才会有哥哥挡在身前。
是她有错,她又笨又傻,看到宫内地图时就该明白,她的哥哥,已经在宫中了。
“晔哥,你还活着,为什么不跟小婉说?”是怕小婉言错,害了他,还是怕连累她?
“闭嘴。”那人道。
“哥,对不起。”楚婉靠着他轻言,她不怕了,身后会有千万支箭矢,她都不怕了,因为有人在她身前,替她谋划,替她赴死。可是她最需要的,是和家人站在一起,不论有多凶险。
“你醒醒。”那人把楚婉拍醒,指着一个狗洞:“进去。”楚婉照他说的爬了进去,再回头时,狗洞照进的光已经没了,被大石块堵上了。她拼命地拍着墙壁:“哥!哥!你放我回去………我不想再看着你死…………”
父亲、母亲、两个姐姐、楚曦都在她的面前死去,她不想再看到家人在她面前,为她而死。“哥!不要…………放小婉回去………”撕心裂肺地哭喊,在墙的那一端根本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身后又来了一个人,把她撑起来:“跟我走。”楚婉惊恐地看着他,拉开他的衣领:“你怎么也……”后颈上有疤?疤痕的位置和长度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未央宫外根本不能一瞬间赶到这来。所以方才那人,是谁?
“姑娘不要怕,我们是楚晔的手下。”那人扶着楚婉跑起来,楚婉整个人几乎都撑在他身上,只是动了动脚,她惊恐地问:“楚晔呢?”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没人告诉你吗?楚晔已经死了,我们都是他的死士。”
“那…你们……我现在以楚家后人身份命令你,从此之后不再参与纷争,好好活着。”楚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用严厉的语气说。那人不为之所动,楚婉又问,他回答:“我们一生只听从晔公子,为他唯命是从。”
“一群疯子。”楚婉一边掉眼泪,一边骂。
“姑娘,前面是宫墙了,咱家不能出去,还需姑娘忍痛翻墙出去。”那人道。楚婉从她身上下来,被他抱到城墙下,轻而易举爬上宫墙,那人伸手把一瓶药送到楚婉手中:“拿着。”楚婉含泪接过,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人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