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汤(54)
河对面有小丫鬟踩着冰涉河而来,她正欲张口阻止“危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眼下自己是个傻子呀。
小丫鬟走近了,常墨越看越熟悉,她想起来了,这人的的相貌与自己发妻的陪嫁丫鬟长的很像,只是记忆里那个管家的丫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前这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也不知和自己记忆中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想起自己的妻子,常墨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个女人叫柳小羽,是柳子辫的小女儿。许是命运弄人,自己喜欢来这河边看书,那个女人不知何因也常来此。她们时常照面,却从来没有人去打破沉默,哪怕经常在这河边相遇,也没说上过一句话。
直到自己中了举,为躲避殿试不得已向柳子辫坦白了身份,柳氏的好族长就把自己的女儿嫁了进了他们常家。
“常公子,这是小姐给你的,快收起来莫要让人看到了。”
常墨的思绪被打断,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打量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随时会发狂的猛兽,呵,既然如此我就做给你们看,她在心里轻哼一声站起身来。
“妖怪来了,救命呀救命呀。”推开那好看的香囊,她边跑边喊,一个转身跑的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岸这边的柳小雨咬了咬唇,那香囊里是自己存了几年的积蓄,她听说那个人中了秀才可以入宗祠时是多么开心,结果一个晚上的功夫,好好的人就变成了个傻的。
即使这样她也想做点什么,日日来这河岸上瞧一瞧,因为知道那个人喜欢来,只为了把香囊送出去,为那人解一解急,谁料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光景。
除夕,常母把更改后的籍帐放在柜子里的角落,她看了眼褚夫子送来的两斤腊肉和几个萝卜,眼角一片湿润。摸了摸缝在衣服里的几百文钱,日子依旧清寒,但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褚村的人都很和善,她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没有亲朋,自然也不用拜访,倒是几位邻近的人知晓他们一家的情况,相继送来一些年货,常墨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前和妹妹一同玩耍的孩童,心里暖融融的,为自己的决定庆幸着。
这几日她没有再去过河岸,记忆里陪伴自己几十年的那人便也没有看到,前世她对那人无情,知道是来监视自己的,心里在怎样憋屈也不敢打骂。自己几十年如一日,待娘亲走后,张罗完小妹的亲事,回到家里便不曾再笑过,连只言片语也吝啬给予。
虽然自己被判刑后,那人不离不弃与自己共赴刑场,可自己被柳氏一族绑架了的一辈子,那违背良心、度日如年的煎熬,已经没有原谅的可能,自然和那人也没有了可能。
正月十六,常墨随着褚东杨去拜访了褚村的里正、族长等人,自己囊中羞涩,全赖褚夫子慷慨解囊,才得以对几位长辈聊表谢意。
随着身体的康复,不消褚夫子说话,里正就提出了让常墨协助褚夫子在学堂任职,辅导村里这十几个学子的课业。
要知道褚东杨当年也只过了乡试,仅仅是个童生,一考多年,他也歇了心思,干脆在学堂里做了个夫子,虽然没有大才,但考了十几年县试,落榜的经验倒是积累了不少,所以这么些年倒也带出了四个童生,只可惜此次第一次县试,四人都铩羽而归。
在外人的眼中,自然是不及常墨这个过了县试的秀才有能耐,不过褚夫子近年来尽心尽力是有目共睹的,族里念着他的功劳,便还是他主教,常墨从旁协助。
褚东杨自知自己的水准在哪里,年前带那四个童生去参加县试,他偶然与常墨交谈几句便起了爱才之心,此子行事看起来有些怕偷怕头怕尾,但学识不低,看起来是下过功夫的,又比自己的四个弟子多了几分灵性,他便忍不住指导一二,最后果然在红榜上看到了常墨的名字。
所以当常母送书信来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此子未来是否能通过府试还未可知,但他们褚村多一个秀才总不是坏事,至少族里公摊的那三十亩好田可以挂在其名下,仅是不纳公粮这一条,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常墨在学堂里也混了个夫子,每月八钱银子与褚夫子一样待遇,他这几日也没着急教导别人,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至少要熟悉一段时间,好在学过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拿起书本翻看一遍大致就都记起来了。
里正来找自己说过挂自己名下三十亩良田的事,并且允诺族里每月给五斗粮食,她没有推辞就应了下来,毕竟挂在自己名下每年免去的公粮没有几百斗也有上千斗,她心里算得清楚,知晓族里仁义,便也愿意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