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照锦(145)
谢卓佑手小,几乎是把小小的盒子抱住,一听谢锦问话,还没来得及打开盒子,就笑嘻嘻地说:“喜欢喜欢,这是姑姑给佑儿准备的吗?佑儿很喜欢!”
谢锦目光一顿,含糊道:“ 这是她……送给你的,佑儿快打开看看吧。”
谢卓佑依言将锦盒打开,卡扣松垮,倒是毫不费力。
盒子里面是一对儿孩童戴的银手镯,还有一块青玉长命锁,小巧精致,打眼一瞧就知价值不菲。
从前谢家也是尚书名门,金银玉宝也曾掌过眼,谢徽看着儿子抓起那把玉锁,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对谢锦道:“这东西贵重,他尚年幼,承受不起。”
谢锦道:“这是给佑儿的东西,平日挂在脖子上,无端也不会损伤。”
“可……”
谢徽正要再次婉拒,便听妹妹压低了声音道:“哥哥,这是陛下给的东西,我拿回去不好交差,还是让佑儿收下吧。”
他略有怔愣,想起父亲私下和他说的事情,看向谢锦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深意,却终于将那双镯子和玉锁收了下来,都戴在了谢卓佑身上。
又让谢卓佑从谢锦身上下来,跪地磕了个头,算是谢过天恩。
因未请来客,此次谢夫人做寿,算是家宴,除了谢家人之外,何元盛和元祥也上位列坐,纷纷举杯共饮,情切之处,几个女人又都抹起了眼泪。
酒过三巡,谢玉折有了些醉意。
看到妻女儿媳正小声交谈,讨论着宁芸腹中胎儿,儿子则已经能做家中顶梁柱,和善从容地和两位宫里来的贵客寒暄,小孙子则是自己专心吃饭,并不用人太操心。
他眼眶有些发热,长叹一声,觉得人间之喜,莫不如此。
听到他的叹息,谢锦转身来问:“爹爹怎么了?”
谢玉折笑道:“为父只是觉得开心,能再浮一大白,锦娘,倒酒。”
谢锦道:“爹爹年岁也不小了,饮酒伤身,可不能由性而为,日后在家中也要多听阿娘的话,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您说是也不是?”
话虽如此,还是给他倒了半杯酒。
谢玉折端起酒杯沾了沾唇,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又话锋一转道:“恰好今日锦娘出宫来为你母亲贺寿,为父有一事还要征询你的意见。”
“爹爹请说,女儿愿闻其详。”
谢玉折稍有停顿,目光淡淡地从元祥与何元盛身上掠过,缓缓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为父曾与御史中丞高敬交情很好,后来为父获罪,他还为我说过话,因而被先帝贬谪,到了当今继位,才又把他捞了回去。”
高敬与谢玉折是同年进士,二人志趣相投,皆是高风亮节之人,于是结为莫逆。
当年谢玉折被定罪,高敬不顾自己身份敏感,决然向先帝进言,为之脱罪。
但终究没能让先帝回心转意,反而因此被连降三级,直到姜照登基之后,才把他官复原职。
因为谢高二人交好,两家人也多有往来,谢锦自然记得高敬,便点了点头。
谢玉折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伯伯的小儿子高齐?”
见谢锦又点了头,谢玉折微微一笑,道:“高齐曾经向你求亲,你说对他并无男女私情,我便帮你回绝掉了。
后来他成了亲,但不过三年,妻子便病逝了,也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而他至今未曾续弦,前几日随他父亲一起来家里拜访,又和我提起了你。”
谢锦面色一冷,终于明白了谢玉折的意思。
果然又听他道:“他说年少倾心,一直念念不忘,想等你出宫再向你提一次亲,希望你能给他个机会。
而为父看来,高齐虽然成过婚,但为人正派,是他父亲一手教养出来的,你嫁过去也是正妻,又有高敬夫妻那样贤明的公婆,未必不是一桩好婚事。”
“父亲说征询我的意见,而并非是强迫我嫁人的意思,是吗?”谢锦淡淡问道。
谢玉折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强迫你,只是让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谢锦面色不变,温声道:“请父亲再次帮我回绝了吧。”
她态度果决,没有半分值得商量的意思,谢玉折一时沉默,目光又落在了元祥与何元盛身上,此时二人也没有在和谢徽说话了,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何元盛冷面不语,倒是元祥微微一笑,让谢玉折总觉得是有些深意。
“锦娘。”他沉声唤了女儿的名字,意有所指道:“你若真的不愿嫁人,家里有我和你哥哥,也能好好养你一辈子,但你的所思所想,所行所为,还是要三思才是。”
谢锦大概也已明白,父亲必然是看出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无端说出这些暗含警告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