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红岱往前一倒，裴苒身子不稳朝后倒了下去，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来，只见钟离嫣嘴角含笑，眼神略带宠爱。

她竟脸红了。

裴苒两颊火辣辣的，她的手冰凉，急忙覆了上去，可钟离嫣的视线却不移。

她想着，裴苒还能活蹦乱跳，真好。

可她不知，裴苒这一路除了此刻的平静，都处在一种巨大的自责当中。

“前面就是荀雨山了。”赶牛车的老伯说道，“前方无人居住，你们几人是修真人士吧？”

不然怎么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是的老先生，先生布置了作业，非要来这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的山水图，要不谁会来这种地方啊？”红岱打着哈哈，嘿嘿笑了两声。

老伯遂没再问，几人谢过老伯，步行前往。

这里还保留着钟离嫣之前住的小木屋，但着实太小，这三位男子汉便张罗着要去后山砍些树来再建一个，钟离嫣没说话由着他们去，只是建屋子不是小事，只怕天黑前难以完工。

裴苒便留在此处打扫着屋子，钟离嫣坐在竹椅上，翻看着几本已经起灰的老书。

“裴苒，你过来。”

裴苒应了一声，拍干净身上的灰尘，走了过去，被钟离嫣拉到怀里坐下，指着一本发黄的书籍道：“这上面有内功心法，你有时间照着练，这本与你的灵根相融，学起来能快些。”

这书硬邦邦的硌手，裴苒端在手心里觉得沉甸甸的，掂量半晌，放回了原处。

“怎么了？”

裴苒眼眸黯淡不似往日明亮：“我不想学了。”

“你之前还吵嚷着要我带你修行，怎么现在……”钟离嫣叹息一声，“你若是不想学，我也不逼你。”

“师尊，你真的喜欢过郁婕吗？”

空气中仿佛涂上了一层凝胶，二人对视良久，钟离嫣却第一个低下头去：“问这个做什么，你介意？”

“你真的喜欢过她？”

“不曾。”

钟离嫣答得笃定，裴苒却心中不安，她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登时就抓着钟离嫣的手问：“到底有没有？”

“没有。”

既然她都否认了，自己再追着问就没意思了，再问下去，钟离嫣该生气了。

“可师尊从不曾与我说过你与郁婕的往事。”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一方面，发生了这么多事，都与郁婕有关，可她却不曾说明郁婕屠杀那二十三人是为何，她刻意掩藏了什么东西，另一方面，裴苒掂量着自己在钟离嫣心中的位置，总觉得这事钟离嫣不该隐瞒的，她们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她们明明都这么亲密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师尊要是想说自然会说的。”

日落黄昏，一抹斜阳照射进来，将钟离嫣的侧脸凸现得十分落寞，她双目有神地看着裴苒，裴苒心中一动，突然对着她的唇就浅啄了一口：“当日表明心意也是，若不是我主动一些，师尊这些话便不能说出口了。”

你不妨大胆一些。

“你真的想知道？”

裴苒点头。

“可不能告诉别人。”

裴苒坚定地点头。

钟离嫣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这事说得长，她遣了裴苒去端了杯茶水来润喉。

郁婕刚入门时，性格孤僻没有朋友，整日能接触到的人就是钟离嫣。门下也就她一个女弟子，原先还招了两个来的，可这两个女娃莫名其妙便染了怪病死了，门内传言是郁婕身上染了病，过了病气给她二人，随后便再也无人来拜在青离尊门下。

“我瞧着这孩子怪可怜的，便去哪都带着她，也好有个伴说说话，可不知这样反而生了误会。原本这只是师徒情，我待她好，并不求回报，只是郁婕后来偷偷给了我几个荷包香囊，我才发现不对劲。”

裴苒越听，心中醋意越重，她眯起眼睛，脑海中想着郁婕含羞暗中送给钟离嫣荷包的景象，那团怒火噌噌往上冒，表情逐渐凝固，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她一直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我，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

裴苒知道，钟离嫣这样的人，表面上嘴不饶人，心里却掏心窝地对别人好，郁婕整天跟她黏在一起，保不住动了什么坏心思，谁叫钟离嫣对谁都一个样，给人生了误会。

她越想越气，真想甩胳膊走人。

“我便直接与她说明，对她只是师徒之情，并无半分邪念，让她早日断了这个念头。”钟离嫣忆起往事，脸上带着一丝沧桑，“可她却跑去与落华说了，还让落华帮忙将我捆了送她……房里去。”

裴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离嫣没理会她，继续说道：“落华气急，将此事告知与我，我想着，她这般不思进取，想必也是没什么作为的，最后定然会被比试下去，到时再被赶出师门，必然是颜面尽失，便想遣她下山去寻个好人家，谁知这好心竟被她误解，当成了我小肚鸡肠，为保声誉要逐她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