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番外(286)
狄喉听罢,心中也不快,沉声道:“嘴上称了宗主,只怕心中还没认。”
陆元定叹道:“不管他们心底认不认,山君是干元宗宗主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如今还是典礼紧要,总不能上千弟子,无人识得本宗宗主。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余惊秋沉吟道:“师叔不如请楼师叔出面,那些长老再怎么怠慢,总要给楼师叔两分薄面的。”
陆元定道:“唉,楼彦病了,这些事我也不好再去叫他劳心。”
“楼师叔病了?几时的事?”
“就在昨日,俞秀瞧过了,是风寒。”
“这样么……”余惊秋一时无话,眸子里暗沉,好一会儿说道:“楼师叔病了,要管事也有心无力,楼师叔手中的事暂由陆师叔代劳罢。”
陆元定一怔,皱眉道:“这不大合适。”
陆元定不肯,余惊秋猜得到。
当初在盐帮,她向陆元定诉说过往,对于楼彦,她只略提了两句。楼彦是个如何阴鸷可怖、城府至深的人,她没有细说。一来没有能将楼彦一击击倒的证据,二来那时她还未完全信任陆元定。
是以在陆元定心中,楼彦纵有不是处,怕只想得到他有私心,还想不到弑兄上面去。
有私心,算不上大罪。更遑论这些年来楼彦确实克勤克勉,将宗门壮大,功不可没。
楼彦爽快让位,已经让陆元定隐隐有几分愧疚,再让陆元定把楼彦权利完全夺去,按照陆元定的性子,哪能毫不介怀地做出这种事。
余惊秋徐徐道:“楼师叔这些年来打理宗门,日夜辛劳,不得安枕,一朝把担子卸了,精神松懈,所以病倒了。他积年劳累,铁打的身体也要喘口气。现在正是个时候,该让他歇两口气。我刚归宗,大小要事务交接,宗内要举办典礼,杂事又多,总不好让他托着病躯来忙前忙后。旁的人没师叔你这份稳妥,我不放心。楼师叔的担子只能师叔来揽。等到楼师叔几时把身体养好了,再让他管回去就是。”
余惊秋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也是这个道理。罢了,我且先看着,让楼彦松快几日。这些年来,确实劳累他了。”陆元定道。
“师叔,我托你寻的人寻到了么?”
“寻到了,我让他一道过来了。”口里说着,陆元定已经往外走,站在门前,朝外说道:“进来见过宗主。”
原来屋外还侍立着一人,厚实的身板站在日头下,一动也不动,听到陆元定呼唤,这才踏进屋来,往余惊秋倒头就拜,“弟子武权,见过宗主。”
来人正是余惊秋上山那日在向日峰遇上的被李长弘徒儿欺凌的弟子。
“起来罢,见着我不用磕头,干元宗没这规矩。”
武权起身,站在那里,手脚没处放似的,拘谨得很。他还记得余惊秋,那日一见,没料到对方的身份竟是这干元宗真正的宗主。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
武权迷茫地摆头。他在宗里只是个不起眼的伙夫,也没什么大本事,本本分分,没得过什么功劳,也没犯过什么事。唯一的纠葛,也就只有那日与李长弘的弟子有争端,动了手脚。余惊秋是撞见了的。
想到此,武权心头一紧,多少有些惶恐,和李长弘的弟子相比,他这个伙夫是没什么身份的,要是宗主偏向那些人,找他来,自然是为了惩处。
“我这里缺一个侍剑弟子,我想让你来做这个宗主的侍剑弟子,不知道你肯不肯?”
“啊?”武权心里想透了来这里的缘由,满心以为自己要卷铺盖走人,正自失落不已,听到余惊秋的话,心底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天上地下跌了个来回,怔愣在那里,“弟,弟子只是个伙夫,连外门弟子也算不上。”
“你不愿?”
“非是弟子不愿。弟子昔年也想拜在长老膝下修习武艺,最后不能如愿,一来是年纪太大,二来是资质驽钝,只能做个伙夫在旁偷学。弟子,弟子是怕辜负了宗主的厚望。”说到此处,触及心事,武权竟有些哽咽。
“宗门收徒,一讲缘分,二讲秉性,最后才是天分。你的情况我早已了解,我并未觉得你不能胜任侍剑弟子一职。”余惊秋是知道这人的,并非如他自己所说的资质驽钝,而是这人太愚直,引得宗内有人不喜,故意不让他进宗。而她接管宗主之位不久,手下就是需要这样愚直的人。
陆元定道:“你若成为侍剑弟子,日后就能光明正大修习干元宗剑法,能得各位长老指点,武权,你不愿么?”
武权浑身一震,望向余惊秋在剑架上取下来的解厄,咽了口唾沫,两眼发直,“弟子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