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画唐(105)
没想到七年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能达到如此成就。
虽说,大唐最鼎盛时期,是贞观年间。
眼下也只不过才达到了那时的一半,但总归,有一半了。
刘宛筠在花萼楼行了圈礼数后,便回了雨花阁。
钱两千万贯,粮三千万石,这放到现代,连广府经济总量的两成都够不上。
甚至还不如苏北穷地儿彭城的一半。
昭宗,任重道远。
“阿父!”
走神间,一岁半的怀玉,已经能踉跄走路、也会唤人了。
刘宛筠心头柔软地抱起她:“怎么乱跑呢,叫乳娘追的辛苦。”
“哎哟你这小娃子,太能折腾了。”
此时乳娘一脸疲惫地走过来,想从刘宛筠怀里接走怀玉。
“我抱会儿吧。”
“诶,是,大人。”
刘宛筠抱着怀玉走到渭河边,出神地望着河面。
“阿父,乳娘说我该戒乳了,说我咬的她疼。”
“噗嗤。”刘宛筠被逗笑,看着这张神似崔绮玉的脸,刘宛筠温柔道:“那确实该戒了。”
“不嘛。”
“乖,比乳好吃的多着呢。”
刘宛筠垂头,摸着她的小脸。
看她这贪玩的模样,刘宛筠在想。
那日城楼下的喊话,绮玉,你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
“阿父,这边好冷啊,还是恩州暖和。”怀玉奶声奶气的,有些抗拒此行前来长安。
“你看,长安会下雪,不漂亮吗?”刘宛筠温声地问道。
“漂亮啊,可是也太冷了,怀玉怕冷。”怀玉使劲往她怀里拱,小脸蛋也冻出一片红。
刘宛筠撩起外袍披衣,紧紧的包着她:“乖,这样就不冷了。”
“嗯!暖和多了!”怀玉用小手使劲搂抱着她。
不知为何,小怀玉特别喜欢被她抱着。
刘宛筠总是恍神地想起过往。
绮玉,一想起这个名字,刘宛筠就心口窒疼。
“刘怀玉,又叨扰你阿父呢。”
身后传来李祺的声音,未几,李祺将怀玉从她怀里抱走。
“娘亲,我要阿父抱嘛。”
“不听话,还总是乱跑,小心娘亲打你屁股。”
“乳娘,外头风大,带她回屋去吧。”
“是,殿下。”
乳娘接过怀玉,边哄边往雨花阁走去。
“我不,我要回家,这里太冷了,我要回恩州。”
“小祖宗,消停点儿,等过完上元节,就能回恩州了。”
“我现在就要回去!”
……
李祺默默坐到她旁边,看她眼眶又泛起红,李祺明白她的心情,于是没说话,静静的坐着。
“景延……”刘宛筠吸了吸鼻子,握着她的手:“以后,如何是好啊,我还是过不去。”
李祺尽量轻松着话音,道:“一年多没回长安,这次过来,不就是想换换心情吗。”
“恩州倒是暖和,但太过冷清,或许热闹热闹,心情也会好一些。”
前年,刘宛筠抱着血淋淋又大哭不止的婴儿,晕倒在那棵树旁。
那一幕,给出来找她的李祺,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后来,朱晁被朱友球弑杀篡位,梁军内乱肆起,不战而败。
她才知道,刘宛筠把崔绮玉,当做不起眼、却分量极重的棋子,送回了云州。
大唐省下了多少平叛力量,就有多少力量,冲击刘宛筠的心。
朝中百官很兴奋,但这兴奋,却建立在无辜且漂零的崔绮玉身上。
如果那天,任由他们成亲了。
今天的沉重,能少一点吗。
不吧,有些沉重,总要有人背负起。
看着已失魂落魄一年多的刘宛筠,李祺不知哪句安慰的话,能起作用。
位于南方海边的恩州,是李祺看过那幅画后,决定暂居之地。
且恩州偏远,无人认识二人,适合养大这个孩子。
“绮玉,对不起啊……”
刘宛筠念叨一声,旋即垂下头来,无声痛哭。
眼泪滴滴坠落,面前的地面,很快就湿了一片。
李祺赶忙紧攥住她的手:“或许,迟早会再见的。”
“是吗。”刘宛筠回过头来,眼中闪着泪光,她想要一个有证据的回答。
李祺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谁知道有没有来生呢,或许何时,遇到了感觉亲近的人。”
“或许你我百年之时,她还在那头。”
“或许现在,她就在你我旁边,只是我们看不到她?”
闻声,刘宛筠四处张望。
初春的北风在拂柳,河面鳞光微动,枯枝冒着点点绿芽,在微微抖颤,还未融化的雪,铺白着桥栏。
“绮玉?你能听见吗?”
“筠阿兄喜欢你,比喜欢阿妹还多一些的那种喜欢。”
“想再给你讲一个没有死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