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娶妉心照明月(225)
牛脾性老道无言以对,摆了摆手,与陈孤月一同朝哭天喊地的宸妃走去。沈妉心立在不远处张望,都说赵氶子凭母贵,传闻果真不假。宝华阁时赵颐尚未危及性命,姓赵的便大张旗鼓要亲自捉拿刺客。而赵氶致死也只不过换来只言片语,且多数还是为了安抚阮高氏,沈妉心觉着就算此事陈孤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姓赵的也只会轻惩做做表面文章,到最后大抵是要不了了之。阮高氏显然也明白,失了子嗣的妃子在宫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兴许并非因痛失亲骨肉而伤心,怕是想到了将来自己的下场而提前哀鸣。念及此,沈妉心冷笑了一声,转身朝赵氶的寝屋去。
永和宫怕是不曾这般人来人往过,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在屋前的院中忙碌,没人注意到沈妉心。她慢悠悠走到门口,朝里张望了一眼,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躺在床上。尚未来得及细看,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沈妉心霍然转身,在看清眼前人时安心了不少。
此人唤做梁显,是赵氶的贴身侍卫,出身在阮高氏娘家的小世族,平日里沉默寡言,宛如赵氶的影子一般跟在身后。据说身手不弱,这些年武艺上小有成就勉强挤入了宫内高手的前十。沈妉心当时就觉着,这岂止是小有成就,简直是天赋异禀!试问这天底下,谁人的小有成就可一跃龙门?
可偏偏有这么一个高手在侧,赵氶仍是没有逃过阎王的催命符。
谁能在梁显的眼皮子底下杀了赵氶?
沈妉心满腹狐疑的作揖道:“原来是梁侍卫,本官失礼了。”
梁显面无表情的道:“先生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寝屋,梁显行至一处花园的假山前,转头望了沈妉心一眼,而后闪入假山后。沈妉心犹豫了片刻,随后而入。梁显的神色仍是宛如木雕一般,但眉眼间锋利柔和了不少,沈妉心暗自后怕,面上仍是笑道:“梁侍卫方才可是想杀本官?”
与赵氶青梅竹马的侍卫梁显面上终于有了异样的神色,他微微一愣,继而嘴角翘了翘,“六哥儿说先生通玄理,会读心,如今才真正见识到了。恕卑职失礼,方才只是一时试探,卑职对先生全无恶意。”
沈妉心挑了块大石头,撩起下摆坐下,仰头笑道:“既知晓本官会读心,就莫要再撒诈捣虚了,看来殿下对你极为信任,想必那日在八宝楼所谈之事你已尽数知晓。故而,你以为是我害了殿下。虽人不一定是我亲手所杀,但定与我有莫大的干系,梁侍卫,本官说的可对?”
梁显短而浓的眉峰略微抖动,显然这番话令他始料未及,他垂眸沉思了半晌,道:“先生说的半点不差,既如此,卑职便斗胆一问,殿下可是先生所杀?”
沈妉心摇头失笑,这梁显简直就是另一个吕布英,但转念一想,所谓近墨者黑,梁显跟随赵氶这么多年尚不致于如此不开窍,兴许他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才来刨根问底的。
“先生为何发笑?”梁显皱眉。
沈妉心怕他一怒之下不顾缘由直接拔刀相向,那真是得不偿失,于是收敛了笑意,平声静气道:“法子是我出的没错,但加害六皇子于我并无益处,若深究起来头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何理由要致一个皇子于死地?”
梁显捉摸不定,将信将疑的盯着沈妉心。沈妉心被他盯的心里发怵,又道:“梁侍卫,话已至此,你若还有何疑虑尽可全数道来。”
梁显仍是踌躇,好似在与自己较劲,深思熟虑了半晌后,他才开口道:“卑职不该疑先生,可卑职实在想不通透究竟是何人所为。先生猜的不错,方才先生若是有半句隐瞒,卑职即便与先生同归于尽也定要为主子报仇。有一事卑职要与先生说,先生若能替卑职解惑,到时要杀要剐随先生意!”
寡言少语的侍卫许是许久不曾说过如此多的话,言罢竟有些微喘息。肺腑之言才令人心绪激荡,沈妉心抬眸看了一眼这个致死尽忠的汉子,只道了一个字,“讲!”
从永和宫离开,回到青墨院,沈妉心琢磨了一路,太医院的大夫说赵氶脉象平和,无中毒迹象,竟是死于睡梦中。与大理寺的仵作说辞一致。旁人虽不知,但沈妉心心如明镜,赵氶就是服下了甘星草熬炼的汁液致死的。可梁显却说那日从八宝楼回来后,赵氶就从济天宫偷出四株加上青墨院留存的六株,花了两日熬炼出了汁液,而后就不翼而飞了。可到最后毒死的却是他自己!?
沈妉心只觉得头如斗大,眼下虽甘星草的去向有了着落,但蔡寻必然知晓是她将甘星草的害人之处泄漏了出去,那她与赵氶不光彩的交易便再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