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娶妉心照明月(137)
过了许久,沈妉心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头顶上才幽幽叹气道:“睡不着。”
沈妉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闲聊会儿?”
宋明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有气无力的道:“不想与你讲话。”
“别介啊。”沈妉心屁股朝前挪了两步,趴在床沿边儿上,软磨硬泡道:“我脑子没你好使,有些事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可不就指望你给解解惑嘛。”
小家碧玉不为所动。
沈妉心探出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宋明月的背后点了两下,“宋明月?宋小娘子?小明月?小月月?哎哟,小祖宗你理理我呀!”
宋明月霍然翻过身,一手半撑着身子,眸子里有杀气,“你当我是街边算卦的把式,还是庙里解签的和尚?人家算卦解签尚要收取银两香火,沈大先生张张嘴小女子便要给你解惑,置我于何地?”
沈妉心哑口无言,小家碧玉好看的半月唇轻柔扬起,讥笑道:“依我看你不是脑子不好使,而是根本没脑子。”
在堂前时沈妉心便觉着宋明月有些不同以往,此时愈发不对劲。平日里二人口角相争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输赢参半宋明月也不计较。沈妉心也不是事事都要争个高低对错,在旁人瞧来,二人的争锋相对更像是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可眼下无论沈妉心怎么狡辩,宋明月的言辞听起来都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刃,在往她的心窝里戳。
“哎哟,您可真是我祖宗,怕了你了,我没脑子我睡觉,睡觉总不需要脑子。”沈妉心扯着嘴角,一个驴打滚就滚回了自己微凉的地铺上。
宋明月心头一震,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响,只望着沈妉心清瘦的背脊走了会儿神,而后轻叹一声,躺了下去。她许是被今夜的事儿扰了心神,才会无端牵连了沈妉心。绝不是因为那件难以启齿的事儿,前思后想了几日仍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心浮气躁!
二人此夜,不欢而散,各怀心思,惆怅难眠。
沈妉心到底是无忧无虑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幸运儿,天大的事儿压下来也抵不过千斤重的眼皮,终究在潮水般的睡意里一败涂地。隔日醒来时,床铺上早已空无一人。小家碧玉也不知是何时走的,竟走的悄无声息。沈妉心倒在留有馨香的软糯床榻间又昏昏欲睡,心头猛然一跳,想起昨夜小家碧玉耿耿于怀的事儿来,也再无睡意,于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身的沈小先生,又起了个大早。
沈妉心仪容端庄的立在蔡寻的房门前,叩了半晌的门里头却毫无动静。她顺手拉过打理后院的小侍童问道:“蔡大家出门了?”
小侍童想了想,摇头道:“不曾,许是昨夜就没回屋。”
“你怎么知道?”沈妉心狐疑道。
小侍童目不斜视,字正腔圆的道:“先生每日都起的最迟,自是不知晓。寻常蔡大家都是这个时辰起身健体,若不是出宫办差,一日都不曾落下过。”
沈妉心抚着下巴,哦了一声,又皱眉道:“那他昨夜去哪儿了?就没与你们交代一声?”
小侍童斜了沈妉心一眼,颇有些鄙夷道:“蔡大家是何等身份,办什么差做什么事儿还得与小的们交代?”
沈妉心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了小侍童一个暴栗,“先生早起容易缺氧,脑子不够使,让你多解释两句还耽误你扫地是怎么着?”
“小的哪儿敢啊……”小侍童言罢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怯生生的看着沈妉心,不敢再多言半句。先生今日的起床气似乎比以往更厉害了些,照此下去还是给先生寻个大夫来瞧瞧的好。
沈妉心好气又好笑,甩手作罢,转身推开蔡寻房门,走了进去。小侍童来不及阻止,也没胆子喊住胡作非为的沈妉心,只得自行开脱道:“蔡大家说过不许旁人随意进去,可先生也算不得旁人吧?”
蔡寻屋内的摆设与先前无异,仍是随性又素雅,沈妉心在房内转了一圈,又查探了床榻一番,确定蔡寻昨夜果真没回来,这才悻悻作罢。她立在房中,望向窗外,心中惶恐不安,喃喃道:“能去哪儿呢?”
无寻道人本事通天,比起国士无双的陈孤月不遑多让。可朝野上下知晓的人凤毛麟角,皇帝陛下自是不用说,得老道指点迷津的萧玄仲可算一个,偶然凑巧得知的六皇子殿下亦可算一个。冰雪聪颖的皇后娘娘介于捉摸不定半知半解之间,至于桀骜自负的八公主殿下,天晓得她是真知晓还是随波逐流攀权夺势而已?
故而,臭篓子脾性的老蔡头儿在宫中人缘不好也是情理之中。哪怕近些年皇帝陛下不留余力的盛兴墨豪,但私下里谁都心知肚明,南晋仍是个重武轻文的王朝,一个无权无势只会卖弄文墨的乖张糟老头儿,谁愿意卖情面?